“这些文章内容没有问题,可对于不识字的人来说,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完全认识书中的每个字。
换句话说,我觉得这种识字方法门槛太高,应该有一种文字能让言语与书写统一为一体。”
“所以我考虑,能不能找到一种很有规律的东西,把字标注出来,让人们只要按照这个规律,就能轻易认出那些字。”
“这个……”
解缙听见朱瞻基的话语,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凝固了几分。
在他看来,太孙殿下所言似乎太过匪夷所思。
谁不是靠死记硬背、反复抄写、诵读,才能识得文字?以某种规则通晓所有汉字,这在解缙眼中简直荒诞至极。
汉字浩如烟海,仅是音律与构造便繁杂无比,纵是他也不敢自称能识全天下字,更别提找出什么普适的规律了。
然而,朱瞻基并未在意解缙脸上的变化,吩咐张懋准备文房四宝后,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六十三个汉语拼音,随后又附上了对应的同音汉字和四种声调标记。
待这些完成后,他把纸递给解缙,笑着说道:“你瞧瞧这个。”
解缙听完朱瞻基的话,只见他随手写出一大串毫无逻辑关联的文字和一些古怪符号,不禁微微一怔,下意识接过纸张,但神色间满是疑惑不解。
朱瞻基察觉到他的困惑,便耐心解释:“这是我依据反切法研究出的六十多种常见发音组合,你可以将它们视为新的切音字。
旁边那些符号叫拉丁文,是用来代替这些切音字的简易符号,便于标注发音。
若你觉得不便,也可直接使用这六十三个切音字。”
一边说着,朱瞻基还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声母、韵母的运用方法,以及鼻音和声调符号的含义。
其实他也曾考虑过直接用汉字充当音标,但考虑到声调的不同读法,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念头,因为并非每个切音字都能准确表现四种声调。
相较之下,拉丁字母更为简洁实用,作为音标更具优势。
若是采用汉字,则会让这六十三个切音字显得冗杂,不利于推广学习,因此他决定坚持使用拉丁字母。
解缙素以博学多才着称,智力自然不凡。
朱瞻基解说详尽,他几乎立刻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至于什么拉丁字母,他虽未曾见过,只当它是另一种符号罢了。
对此毫不在意,目光却紧紧锁定由朱瞻基依照声母、韵母及整体拼音整理出的六十三个汉字,脑海中飞速运算。
推算越深,眼中的惊骇愈发强烈,直至整个人似被蛊惑,口中喃喃自语。
朱瞻基见状颇为无奈,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便是学界翘楚,如解缙这般。
换作寻常学徒,恐怕扫一眼便失了兴致,但对天才而言,一旦兴起,便如吸了*般沉迷其中。
愈钻愈深,愈研愈入迷,甚至达到忘我的境界。
然而,朱瞻基没工夫等解缙慢慢找寻六十三个汉语拼音的破绽。
大致完毕时,朱瞻基轻笑一声打断了解缙的思索,说道:“如何?有了这六十三个注音字,加上鼻音与声调变化,用来标注发音,只需熟悉这些,即便无人指点,是否也能准确读出陌生字的音?”
被打断推演的解缙有些不满,本能想出言抱怨,但刚抬起眼就瞥见朱瞻基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打了个寒颤,涌到嘴边的怒气硬生生堵住。
脸上的愤懑仿若骤然冷却,尴尬地望着朱瞻基,道:“呃……殿下息怒,臣方才过于专注,未听清殿下所说。”
朱瞻基并未动怒,他见识过不少后世的顶尖学者,深知他们*扰时的表现并无二致。
听到解缙询问,朱瞻基复述了一遍先前的话,写上自己的名字并以拼音标出后,说:“瞧,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即便有人不懂‘解缙’两字,只要学会这种方法,无需他人教导,自然能知晓如何发音。”
解缙看着纸上那些奇异符号,眉头微蹙,拿起纸逐一对照拼读,随后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