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哥站在坍塌的观星台基座前,手指摩挲着尚未褪去血色的冰蟾刺青。
昨夜暴雨冲刷过的混凝土墙面上,那些蟾蜍爪印在晨雾中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他弯腰捡起半截星宿尺,河图玉裂痕处渗出的水珠竟带着铁锈味。
“东厢房七根承重柱开裂,厨房地基下沉三厘米。”民宿工作人员捧着平板冲过来,军绿色胶鞋在积水里踩出急促的波纹,“最要命的是观星台北斗纹立柱,混凝土凝固时混入了……”
“饕餮纹批文的灰烬。”顾长哥用银针挑起混凝土碎屑,针尖突然颤抖着指向西南方。
他拿出手机拨通孙推广员的电话:“把无人机升起来,重点拍摄西侧山体滑坡的痕迹——对,要拍到那棵被雷劈断的槐树。”
二十米开外的搅拌机突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施工队王队长扔下烟头,鞋底碾着满地铜钱碎片走过来:“顾大夫,这活没法干了!”他指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爪印,“昨夜暴雨是自然灾害,重建费用得另算。”
苏设计师握着发烫的罗盘平板正要开口,顾长哥已经将艾灸条按在混凝土裂缝处。
青烟升起的瞬间,那些爪印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王队长,去年修缮祠堂时你们偷换标号水泥的事……”他转身时腕间五帝钱串叮当作响,“需要我给质检局的李科长看监控录像吗?”
施工队众人脸色骤变。
王队长脖颈青筋暴起,突然抄起铁锹砸向渗血的墙面。
顾长哥闪电般甩出三枚银针,铁锹“当啷”落地时,王队长手腕已多了个正在消退的冰蟾图案。
“按合同,今晚八点前完成钢结构加固。”顾长哥将染黑的银针浸入糯米酒坛,酒液顿时沸腾出紫色火苗,“或者我现在就联系市三建的老周带B队过来。”
当施工队骂骂咧咧地重新架起脚手架时,苏设计师发现自己的紫微垣纹身不再发烫。
她捧着热茶走近,看见顾长哥正在用朱砂笔在地基图上标注像穴位一样的红点。
“这是……”
“二十八星宿对应的人体要穴。”顾长哥借着她的手喝茶,舌尖尝到决明子和绞股蓝的味道。
他忽然用星宿尺挑起她颈后碎发,尺端悬着的河图玉映出纹身流动的紫光:“今晚让伯父看看你的三焦经。”
暮色降临时,孙推广员的无人机传回惊人画面——那些爪印延伸的轨迹,竟与山体滑坡形成的沟壑组成完整的八卦图形。
顾长哥站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看着张父亲用罗盘比划混凝土试块,老人唐装口袋里露出的《营造法式》书页,隐约透出饕餮纹样的水渍。
“顾大夫!”刘工作人员突然撞开门,手里举着块仍在渗水的混凝土,“西墙里……里面嵌着东西!”
顾长哥指尖抚过混凝土断面,二十年前的旧报纸碎片正在血水里缓缓舒展标题。
他摸出冰蟾刺青碎片按在报纸上,忽然听见三百米外传来张父亲中气十足的喝令:“起卦时辰到了!”
月光穿透乌云照在星宿尺上时,所有开裂的墙缝都开始渗出带着艾草香的雾气。
顾长哥望着正在重组的三维建筑模型,忽然发现河图玉映出的民宿轮廓,与苏设计师颈后发光的紫微垣纹身完全重合。
月光穿透工棚塑料布,在张父亲手中的《营造法式》上投下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