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周女画家替顾长哥拂去肩头金粉的手,突然将惊鹄髻上的玳瑁簪转了半圈,露出淬过鹤顶红的簪尖。
孙女助手捏着孔雀石碎片的手指节发白,玳瑁簪尖在惊鹄髻阴影里泛着冷光。
她看着周女画家替顾长哥整理衣襟时滑落的狼毫笔,忽然用银匙搅动青瓷碗里的安神茶:"顾大夫上回教我煎的合欢花饮,倒是比市面上的养颜膏更见效。"
铜熏炉腾起的药香突然滞了滞。
周女画家指尖悬在顾长哥锁骨处的银针囊上,狼毫笔尖凝着半滴未落的松烟墨。
绣架后传来绣娘们倒抽冷气的声音,有人失手扯断了绷紧的蚕丝线。
"孙姑娘说的是用川贝母煨过的方子?"顾长哥转身时带起针灸铜人清脆的机括声,日光透过药柜的百子格在他侧脸烙下交错的阴影,"那方子性寒,你月信期间该换成川芎茶调散。"
孙女助手腕间银镯撞在青瓷碗沿,撞碎满室寂静。
她望着周女画家瞬间褪去血色的耳垂,突然将惊鹄髻上的玳瑁簪转了第三圈:"顾大夫总说医者要望闻问切,怎么就看不出有人故意用孔雀胆淬色法伤肝气?"
药杵捣碎白芷的声响骤然停了。
刘艺术家抓着骨笛的手指关节泛青,张父亲正在品鉴的《百草朝凤图》残卷突然裂开道细纹。
顾长哥望着窗棂外飘进来的雪片,发现其中混着几粒靛蓝色的冰晶——正是陆九章袖口落下的西域毒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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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姑娘。"顾长哥突然握住周女画家发凉的手腕,银针囊滑进她绣着忍冬纹的袖口,"医书有云,情志过激则肝气郁结。"他指尖掠过她掌心血痕未消的针眼,惊得药柜里风干的合欢花簌簌坠落,"就像这幅《百草朝凤图》,若只盯着淬火时的灼痛,怎看得见涅盘后的光华?"
孙女助手突然将孔雀石粉末扬进炭盆,碧色火焰腾起时映得她眼角水光粼粼:"顾大夫总教我们阴阳调和,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她哽咽着扯断腰间药囊,晒干的益母草籽洒了满地,"那日暴雨塌方,您背我蹚过十八里泥泞山道时。。。"
"医者仁心。"顾长哥忽然用银针挑起她散落的发丝,针尖在日光下折射出北斗七星的寒芒,"就像这百会穴能安神醒脑,有些缘分天生就该是医患之情。"他转身从药柜取出鎏金银药盒,揭开时满室弥漫起甘松香的暖意,"孙姑娘气血两虚,该用四物汤配着熟地黄膏调理三月。"
周女画家突然按住他执针的手。
她鬓边狼毫笔扫过药盒边缘,沾起的朱砂金粉在宣纸上洇出凤凰振翅的轮廓:"顾大夫若信得过,明日我带你去采七十二巷特有的血藤——那汁液入药,最是补气养心。"
绣娘们此起彼伏的窃笑声里,刘艺术家突然用骨笛敲响景泰蓝胚胎:"要我说就该学水墨画的留白!"他蘸取混合血朱砂的颜料,在残卷空白处补了只衔着忍冬藤的喜鹊,"有些话不说透,反而余韵悠长。"
孙女助手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装着茜草根的药篓。
殷红根须滚落在青砖上,像极了那年山洪里被冲散的嫁衣碎片。
她望着顾长哥专注给周女画家包扎指尖的侧脸,突然将玳瑁簪尖刺进掌心:"顾大夫的教诲,我记下了。"
暮色漫进暖阁时,陆九章留下的帛书在药玉青光里忽明忽暗。
顾长哥摩挲着边缘的麻沸散针脚,忽然听见窗外雪地里传来错金银龟甲的震颤。
他推开雕花木窗的瞬间,靛蓝色冰晶顺着寒风灌进来,在案头凝成《肘后备急方》缺失的那页毒经。
"顾大夫?"周女画家捧着新熬的七珍汤进来时,正看见他对着月光翻转银针。
北斗七星的光斑在针灸铜人穴位间游走,突然定格在"天突"穴——那里不知何时嵌着粒西域曼陀罗的种子。
远处茶楼飞檐挑起半轮残月,陆九章月白衫角掠过青铜风铃,震落的雪粒在琉璃瓦上拼出《青囊书》残谱的第二章。
他袖中靛蓝毒堇沿着屋脊蔓延,悄然渗进七十二巷最古老的药材铺地窖。
次日清晨,当绣娘们打开存放茜草的木箱时,隐约闻到丝缕腐烂的苦杏仁味。
最底层那捆百年老根,不知何时生出了靛蓝色的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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