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哥的脊梁骨死死抵住冷硬的钢筋,工装靴碾碎散落的水泥块发出微不可闻的脆响。
月光在天窗切割出的光栅里游移,照见五步外巡逻工人后腰别着的对讲机——红色信号灯每三秒闪烁一次,像某种嗜血生物规律性的心跳。
他屈指捏住银针尾端,针尖挑破左腕内侧的郄门穴。
随着酸胀感窜上太阳穴,剧烈的心跳声逐渐化作溪流潺潺。
这是师傅教他的闭息法,当年在山里采药遇上狼群便是这般屏气凝神。
巡逻工的橡胶靴底碾过满地碎砖,强光手电扫过货架时激起浮尘万千。
顾长哥盯着那束光掠过自己藏身的阴影,汗珠顺着喉结滑进粗布衫领口,在胸前洇出深色痕迹。
直到铁门重新落锁的咔嗒声传来,他绷紧的肩胛才稍稍放松。
掌心在裤缝蹭了蹭,潮湿的布料立刻裹着夜风贴住皮肉。
货架第三层的纸箱封条泛着诡异的青灰色,用银针挑开的瞬间,暗红色粉末簌簌落在虎口,灼烧感比之前更甚。
"掺了电石渣的水泥。。。"他摸出老式翻盖手机,荧蓝屏幕照亮下颌绷紧的线条。
镜头对准箱体编码时,梁顶蛛网突然簌簌震动,某种混合着皮革与汗酸的气息从背后漫上来。
"顾大夫好雅兴。"李供应商的鳄鱼皮鞋碾碎满地月光,金丝眼镜后的三角眼眯成两道缝,"深更半夜来我仓库拍风景?"
顾长哥拇指按住发送键,后背已抵上冰凉的货架。
阴影里又走出三个壮汉,甩棍敲打掌心的节奏与远处野狗呜咽诡异地合拍。
他瞥见窗台上那盆金钱草——半小时前还青翠欲滴的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蜷曲。
"李老板用工业废料当矿粉,就不怕楼塌了出人命?"他故意提高音量,余光扫过东南角通风管道微微晃动的铁丝网。
回应他的是甩棍破空的尖啸。
顾长哥侧身闪避的刹那,手机顺着货架缝隙滑进底层纸箱。
后腰撞上钢筋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清晰地听见金属标牌叮叮当当的震颤——那是打手们包抄过来的脚步声。
"听说顾大夫扎针的手艺比娘们绣花还巧。"李供应商揪住他衣领,烟臭味喷在脸上,"不如剁两根手指给我当镇纸?"
颈动脉在指腹下突突跳动,顾长哥突然冲着黑暗处轻笑:"您窗台那盆金钱草,浇的是含铬废水吧?"趁对方愣神的瞬间,他屈膝顶向男人胯下,反手抓住货架纵身翻上二层。
打手们的怒骂声中夹杂着货架摇晃的吱呀声。
顾长哥踩着摇摇欲坠的石膏板跳跃,怀中药囊洒落的艾草灰迷了追兵的眼。
当他抓住天窗铁框时,小腿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某个打手竟将甩棍当飞镖掷来。
"给脸不要脸!"李供应商的咆哮震落梁上积灰,"给我打断他。。。"
仓库铁门轰然洞开的声响截断了狠话。
周校工举着强光探照灯站在最前头,身后十几个村民举着的锄头铁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