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字如金,岩流冷冷收步,凝视他按肩喘息的模样:
「拿著这种玩意儿,你是没有半点胜算的。我可不是西地的黄口小儿。」最后一句他用字正腔圆的皇语,刻意不让磊德听出讽刺之意。
「谢……谢谢关心。」
大口喘气,剑傲用吸气缓和肩头的剧痛,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在下素来喜欢吃点亏,这样比较刺激。」
「你喜欢托大,那便由得你。」
观赏过戏耍半身人的闹剧,岩流摸清剑傲部份习性。这家伙对未知结局缺乏常人应有的恐惧,却非莽夫逞勇的愚鲁,而是老爱在稳定的睹局上再押一把变量,让赢面变得难以逆料,即使代价是生命,为著冒险的乐趣他也要自找麻烦一番。
然而运气绝非呼之即来的东西,这点在战场上打滚过的人最清楚不过。
出手再不容情,岩流的刃在月色下锋芒内敛,但适才偶窥他拔剑斩鞭时便知,贵族用的刀剑很难等闲,只消给刃锋轻轻擦过,耳朵等突出物恐怕不保。
所幸被擦过的是刀身而非肉体,剑傲眼睁睁地看著木刀的棱刃削断横飞。双臂方才提剑横守,岩流的身影凌空而下,瞳孔被遮得一暗,宛似苍鹰扑兔,敌手在半空中换作单手斩击,只听「嚓」地一声,木刀不止从中断绝,而是碎裂。木屑四散而飞,刮得脸上血痕道道。
「唔……」
敌人毫不怜悯木刀的下场,剑势不停,打算让剑傲遭到同样待遇,狼狈下别无选择,所幸筑紫解下的太刀就在身侧,百忙间连忙换手,才将剑基抽离刀鞘,双剑便交合出白色星花;剑傲为那清亮的声音一凛,筑紫的剑就算并非稀世真宝,看来品质也是这城内数一数二。
真会遭天谴,再继续用这种高档货的话。剑傲不禁苦笑。
「接招。」见对方如愿用上像样的武具,岩流更难稍待,太刀一举,便再次揉身而上。
剑傲这回却学乖了,要他打败若叶当家可能有些难度,但以他武学根柢,脚底抹油倒是绰绰有馀。感到脑中血液往双目沸腾,微咬下龈,他仍把逃亡列为最高指导原则,双手交握频递虚招。
这种打带跑的战术明显激怒了岩流,太刀自身前划出圆弧,在祭台边缘斩出一道明显的鸿沟。
「你一味躲,算什么男子汉?」
「啊,我本来就不是,」
笑著喘息,现在他有大半精力得挪去压抑逐渐失控的剑意:
「大人一直以为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么?真是对不住,在下只得说您的误解太大了,草民是懦夫、懒虫、卑鄙小人、万恶渊薮;男人称不上,英雄更差得远了。」
难得岩流也有哑然的时候,第一次听人如此寡廉鲜耻地自承,这在注重名誉的若叶家直是匪夷所思。正怔然间,这回却换筑紫的刀刃忽现眼前:
「不过岩流大人既然这样说,」
银色面具与斗蓬在眼前晃过,岩流惊觉对方单手握剑,另一手却以剑诀相迎:
「在下为了保全狗命,也只好困兽之斗一番,失礼了。」
岩流张大眼睛,既之而来的剑风让他不得不回剑为守。对方喘息声依旧,眼神却忽然自信起来,剑招却成正比古怪,但见他忽尔两仪步伐,转身又是太极的抱圆守一,等到岩流刚弄清楚剑路,反手递过来的又是寻常剑道招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