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春玲来宝东陪我,那些天我非常亢奋,非得要写出东西来不可。我坐在书桌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的文档空白一片,光标在左上角闪烁,仿佛是在无情地嘲笑我的江郎才尽。身为一名曾经小有名气的网络小说家,我已经被创作瓶颈死死困住了好几个月。
“又没写出来?”妻子轻轻走进书房,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桌上,关切又无奈地问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以前那些灵感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国春玲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出去走走吧,换个环境说不定能有新想法。”
我听从了妻子的建议,来到了常去的那家茶馆。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人来人往,试图从这喧嚣的市井生活中捕捉一丝灵感。这时,邻桌的一段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
“你听说了吗?村头老张家的那些事儿,简直比小说还精彩。”一个年轻人眉飞色舞地说道。
“啥事儿啊?快讲讲。”同伴迫不及待地追问。
“老张家靠种地根本养不活家,新世纪初就都出去打工了。出去几年就翻身了,还给儿子买了楼房,不打算回来了,大伙跟着也陆续出去了,出去的都妥了。”
“那些地怎么办?”同伴问。
“留下的人在村里包了更多地,一开始靠种大豆赚了些钱,后来改种玉米。有一年大豆价格疯涨,从不到两块一斤涨到三块,那些机灵的赶紧出手就赚翻了。可就有贪心的,想着再涨涨,结果价格回落了。回落的时候本应该赶紧卖,又有人心存侥幸,还爱面子,觉得之前没卖现在卖太亏,就拖着,结果价格一路跌,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没了。”
“还有这事儿呢!那后来咋样了?”
“后来啊,有一家地特别多,大家都羡慕得不行,说他家这下要发大财了,一年能挣十多万呢。结果一打听,行情看跌的时候他家还压着货不出手,最后只能低价卖,空欢喜一场。还有个叫纪万林的,多数时候都看不准行情,就有一回儿子急等着钱花,卖了大豆,价格算中等偏上,其他时候卖大豆价格都没把握好。”
我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些发生在老家农村的真实故事,不就是绝佳的小说素材吗?就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奋笔疾书起来。
回到家后,我一头扎到电脑旁,开始创作以这个故事为蓝本的小说。可刚写了没几页,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零散的故事片段串联起来,怎样塑造出鲜活的人物形象,让读者感同身受。
“春玲,你快帮我看看,我感觉写得乱七八糟的。”我焦急地把妻子叫过来。
国春玲认真地看完几页,思索片刻后说:“我觉得你可以从人物的内心矛盾入手,比如那些贪心的人,他们在面对价格涨跌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把这些细腻的心理活动写出来,读者就能理解他们的行为了。还有玉珍,她为了儿子卖大豆那次,可以着重描写她当时的无奈和对生活的期望。”
我的茅塞顿开,按照妻子的建议重新梳理思路,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在无数个日夜的煎熬与坚持后,这部以老家农民种地、卖粮为主题的小说终于完成了。
当小说发表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读者们被书中真实又接地气的故事深深吸引,好评如潮。我再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而这次的成功,让我明白了生活才是创作永不枯竭的源泉。
日头正毒,我坐在街口的老槐树下,瞧见老邻居刘柱打远处走来,抬手招呼他。
我说:“柱啊,忙完啦?过来坐会儿。”
刘柱走过去,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刘柱说:“嗐,二哥,我这一天就瞎忙活。这天真热!”
我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个烟圈:“柱啊,听说你在市里买了房,孩子们都去市里上学了,真有你的!”
刘柱笑了笑,脸上满是自豪:“嗨,这不是这些年倒腾牛,攒了点钱。就想着给孩子们一个好点的学习环境。”
我点点头,神色有些羡慕:“你这十来年可没白辛苦,不像那些搞养殖的,多数都不咋景气。”
提到这,刘柱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来:“谁说不是呢。现在资本大户一掺和,牛市猪市都不行了。散户养猪基本都赔钱,养牛也不像以前,稳赚不赔,现在能保本就谢天谢地咯。”
我说:“是啊,我侄子前两年也想养猪,我劝他。就怕赔得底儿掉,这普通老百姓,可赔不起啊。”
刘柱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前咱们小打小闹还行,现在人家资本一进来,价格、销路都被把控了,咱根本竞争不过。”
我皱着眉,一脸担忧:“那你这以后有啥打算啊?还继续倒腾牛吗?”
刘柱沉思片刻,目光坚定:“先看着吧,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再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找出新路子,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在我三弟儿子的婚礼上,万丰镇的喜宴现场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喜庆。就在我和亲友们寒暄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二哥!”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一时竟没认出。他笑着说:“二哥,我是郭方巡啊,郭兴邦家的,你这贵人多忘事,不会把我忘了吧!”我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笑着回应:“哎呀,方巡啊,你瞧我这记性,多年不见,你变化可太大了。”
一番交谈后,得知他曾接父亲的班在乡邮电局工作,媳妇在税务所,本是安稳的生活,他却为挣大钱停薪留职,全家搬进南泉县城。我心里犯起嘀咕,好好的工作不要,这是要折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