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一年之后,沈笑山与陆语分别制出一架琴,又分别命名为海月、清辉。
舞阳公主与驸马程恺之善音律,得遇这两架琴并即时弹奏之后,爱不释手。
沈笑山与陆语爽快地送与二人。有些酿酒的人滴酒不沾,有些开赌坊的人从不涉赌,而夫妻两个,最大的乐趣在于制琴,弹琴倒是可有可无。
皇帝寿辰当日,舞阳与程恺之的贺礼,除了精心挑选的物件儿,还一起弹奏了一曲琴音绝唱《广陵散》。
皇帝与到场的臣子、命妇听得如痴如醉。
随即,皇帝问起琴的来处。
夫妻两个本就是存了被询问的心思,当下自是绘声绘色地道出。
皇帝分外认真地瞧了海月,又更认真地看了出自陆语之手的清辉,低声喟叹:“巧夺天工。”又对舞阳道,“送与你,是委屈这琴了,日后千万要好生对待。”
舞阳笑着称是,分外感激地谢恩。
自此,沈笑山与陆语扬名天下的名头不再是商贾、雅士,而是制琴名家。
到京城第二年的七夕,沈笑山与陆语在后花园的飞云渡遥望星空。
飞云渡自然如其名,在山顶。
他们看着传说中情形柔婉哀凉的两颗星,说了很多话,喝了一点点酒。
继而,便是缠绵悱恻的亲吻……
过后她回想起来,是在那一夜,他们有了阿离。
阿离这小名儿,是沈笑山取的,意在时时警醒自己:要珍惜。孩子的大名沈让,则是皇帝与程叔父商量着取的。
时光总如手中流沙,不经意间便已流淌而逝。
越三年,夏日。
程询、程夫人、唐修衡、薇珑、董飞卿、蒋徽来沈宅消夏,连带着带来一帮孩子。
出面款待他们的只有沈笑山。
这些人便问:“恩娆呢?”
他说:“制琴呢,她制琴跟僧人道士闭关有的一比,不能打扰,打扰也没用。”
众人释然而笑。
沈笑山又道:“我传信给她了,晚一些她应该能看到。”
“阿离呢?”程询与程夫人似是心有灵犀,同时问道。
“睡着呢。懒,也不知是随了谁。”沈笑山指一指厢房。
夫妻两个当即去了厢房,孩子们也都跟过去。
陆语在月明楼看到沈笑山的短笺的时候,天色已晚,仍是忍不住抛下手边的事,匆匆出门,寻了过去。
月光下,她看到阿离依偎在叔父怀里,近前,阿昭、筠心、文昫等几个孩子环绕着,温声哄逗着。
叔父边哄着阿离,边与唐修衡对弈;沈笑山与薇珑对弈;董飞卿则与至亲至近的蒋徽对弈。
陆语唇角缓缓上扬,款步走向他们。
悠长隽永的生涯,终归是选择善待他们这些人。
绵绵时光,情、义深长。
生涯至此,其实便已无憾事。
陆语觉得,自己是少见的幸运的人,在经历的时候,便已知晓所得的有多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