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也这样想么?”程夫人接话道,“我见了恩娆,也是这心思,就觉着,慕江与恩娆,真是天作之合。”
不同于对儿子的挑剔、苛刻,老太爷对儿媳的态度十分慈祥,笑着颔首,“像。这份儿相像,又不是导致不睦的那种,算得罕见。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天作之合。”
陆语不好搭腔,便只是低眉敛目。
老夫人用力些地握了握她的手,话却是对夫君和长媳说的:“瞧瞧你们,没得说些让我们恩娆没法儿应对的话。打住,说些别的。”
“嗳,娘,”程夫人故意道,“您对恩娆未免太体贴了些。”
“不是投缘的,我自然要倚老卖老。”老夫人振振有词的,“恩娆不同。真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子,这一生,我也没想到能遇见这样标致的孩子。”
程夫人欣然点头,“这倒是与我一样。”
老太爷却是寿眉一扬,“一样什么?给你婆婆带沟里去了都不知道,还敲边鼓呢。你就惯着她吧,等她把京城的贵妇闺秀得罪尽了,收拾烂摊子的可是你。说起来,她可真没少办得罪人的事儿。”
话里话外,都是在体恤儿媳,便惹得其余三人笑出声来。
陆语便觉得,老爷子自有他的可爱可敬之处。
说起来,老爷子赋闲之前,也是位居次辅的人物。当然了,程家情形很复杂,老太爷与叔父当年出过很大的分歧,到末了,叔父赢了——这些,陆语听沈笑山提过一些。
幸亏是叔父赢了——陆语尊敬并喜欢老太爷,但这绝不代表她会认为别人能取代叔父。
没有谁,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叔父,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没有人比他更值得人尊敬。
如今,他是她的叔父,但是,她仍然敬他如神明。
连带的,也敬今上如神明——没有那样一位明君,父子两阁老、师徒两奇才的局面怕是难以达成。
多少年了,皇帝对师徒两个的信任从未更改,只有更深,将太子交给师徒两个教导便是最好证明。
陆语知道,这年月,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与各路奇才同在人间,遥遥的或是近距离的,看着他们。
再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
这天,陆语见到了酷似董飞卿、唐修衡的云昭、文昫,亦见到了眉眼昳丽精致至极的绎心、筠心,和酷似程恺之的两个孩子。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云昭是这帮孩子的孩子王,年纪小小,性情做派却已有唐修衡的模样。
陆语瞧着,心知这是生涯于无意中在还修衡哥一份公平:他这些年甘之如饴,一直在拉扯着异姓手足,而董飞卿先一步成婚有了儿女,是在同辈中年长的,自然而然就要和他小时候一样,护着弟弟妹妹。
最好玩儿的是,飞卿哥家的云昭样貌酷似父亲,做派却像足了他的修衡伯父,慢性子就不需说了,连用指关节按眉骨的小动作都一样。
由不得她不暗暗称奇,又生出无限感慨。
其后的时日,平静依然,温馨不断。
要制作的琴的样式,两个人用了两个多月才定下了样式。
到最终,定的是仲尼式。
之后,夫妻两个都记挂着代安的婚事,索性提早赶赴长安,为她将嫁妆筹备得更细致些。
蒋徽、林醉安排了手边的事,迟一些也去了长安,为代安添一份由衷的祝贺。
代安出嫁那日,情形不输陆语出嫁当日。
陆语瞧着,唯有喜悦。莫名觉得,不管多风光的出嫁,都该是代安这般的女子该享有的——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姻缘呢。
旁观者想起来都已是满心愉悦羡慕,何况局中人。
代安出嫁之后,几个人逗留几日之后,快马加鞭返回京城。
“回京踏踏实实住下,近几年,不出门了。”沈笑山说。
陆语欣然说好。
他们随时可离开,却都不想再离开。因为,京城是他们的归处,是他们甘愿长久停留的家园。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