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之自然也可以。他甚至便是在这种需要时时留心的环境中长大的,敏锐度上不知要比孙三柳强上多少。陆丰之本来擅长的是瑰丽潇洒的文风,可是在知道岭南的方大人入京之后,他这半年立即改变了文风,转为务实细致,鞭辟入里。只是,他在参加殿试之前,以为这样就够了。安全没想到陛下和方大人还要投名状。真要是严行律法推行良种,巡视之人最好是五六品的中低级官员,他们更有人脉经验,且急于升官,是最好的磨刀石。可不巧,唐丞相经营多年,这些官吏多是他的门下。便是如今许多人改投了陛下,也不能大用这批人。方大人入京还不到一年,再是厉害,也不能改变旁人几十年的经营。算来算去,便是提拔他们这批自带‘福气’的进士最为合适。明明知道前面是一条狭窄的独木桥,桥下就是望不见边的波涛,可他们却不能选择后退。陆家是大族,剑南道往前倒一百年还能称得上地广人稀,如今却是不行了,良田大多握在他们几家人手中,便是看到了弊端,陆丰之也是得家族庇护,受家族恩泽,事事要以家族为先的。他心中的纠结并不比孙三柳少。甚至,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的顾及越多不能舍弃的东西越多。有那么一瞬间陆丰之甚至想要随便写个歌功颂德的文章便好,他到底是会元,就算此次位置低些也无妨。可是他不甘心。好男儿没有不想要建功立业的。高官厚禄,封妻荫子,流芳千古。这些东西就像是鲜肉一样,挂在他面前,让他无法抛下。大势所趋,自己来当持刀之人中的一员,总比毫无准备的强!白明理和方长鸣都看过此次会试中榜之人的名单。他们是什么身世背景,甚至不用他们开口去查,手下人便会替他们查清楚。这一次的会元是谁,他们自然也知道。南方大族出身,实在是个很好的人选。希望陆丰之不会让他们失望。两个时辰后十份考卷放到了白明理面前。“陛下,这是臣等选出的卷子,请陛下过目。”这十分考卷已经拆了糊名。能清晰地看到学子的性命籍贯。文无。孙三柳写的是,他若是一名农民该会如何面丰收盛景,之后卖粮又会经历什么,最后又抽离出来,提出自己的看法。贾乡虽是早早入宫,可当年在乡间的一切他都记忆犹新。只望,这位名为孙三柳的学子为官之后不改本性,做到自己在策问中所写的宏愿。“起来吧,方大人不过是说句话,魏大人何必如此。”白明理开口道:“往后如何,还得看众位爱卿的,爱卿也该保重身子。”他的目光落在魏泽昂额头上的冷汗上。魏泽昂缓慢起身:“多谢陛下抬爱,臣自当为国分忧。”白明理看了眼旁边候着的礼官。礼官带着誊写好的榜单离开。众位学子早就已经用完膳,在垂拱殿外等候。本朝并不会亲自面点状元,但是鹿鸣宴的时候皇帝和诸位皇子会参加。到时候自然有拉拢这些学子的时候。阶下众位学子已经按照会试名次站好,按理说此时他们应当趁机结交些友人,只是如今大多数人只是安静的站着。钱英堂这个没能领悟到陛下和方大人心思的人反而觉得奇怪。他想要说什么,但是被林雅行瞪了一眼。钱英堂只能乖乖缩回头去。礼官到来时,站在最前方的陆丰之连呼吸都停止了。他听到礼官唱道:“一甲,第一名,剑南道兆州府陆丰之。”陆丰之猛地抬起头,出列行礼,多年的教养让他的身子比他大脑反应快了许多,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