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来的突然,这个意料之外的惊喜让整个班级的人在兴奋的氛围里沉浸了很久,加上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一寝室的人都在自己床上干瞪眼了半天才睡着。
一觉睡到早上八点,阳光从洗手间的玻璃透过落在寝室的地板上,睁开眼时一寝室的人还迷茫的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睡过一觉了,人还坐在板凳上发蒙,没怎么清醒,舒翔已经叽叽喳喳的跑到他们寝室门口门神一样守着了。
几个运动员穿的都是球服,加上其他观赛的人,硬是浩浩荡荡的在校门口站了一片,十四辆公交车拉了俩遍才拉完。
学生时代除了上课,和同学做什么好似都是开心的,尤其这种逃离学校往外走的集体性活动。
热闹的堪比被关了五百年的猴子下山。
人刚在座位上坐好,舒翔就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不少吃的,饼干面包薯片,应有尽有,把比赛搞得像是去旅游。
四十几个人挤在车里歪歪扭扭的坐成一团,说话声一直没断过,从学习聊到午饭吃什么,天气什么时候暖和,某个学校又传出了什么爆炸性新闻。
什么都讲能说上俩句。
从天南聊到地北,从音乐聊到武器,从八卦聊到买房子,从住在一起聊到不想生孩子。
后来大家开始唱起了歌,又开始齐声喊一些幼年时听过的很古老的童谣。
【丢丢丢手绢,轻轻的丢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随着人的长大,某些记忆就像被装进了一个藏在心底里极其隐蔽且不易被打开的盒子,不会被人轻易的想起,却又在猛的回忆起某件事时,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起更多。
记忆是连贯性的,普鲁斯特效应让某些特定的事物和特定的记忆相绑定,在时间里永恒。
于是人被猛的拽入回忆的浪潮,挣扎翻涌,无可摆脱。
上一首童谣刚唱完,下一首歌就那样自然而然的接了上来。
车上的人晃着手,一下一下的点着头,少年气一下子就那样回了这群少年身上,只是坐在一辆开往前方的车上,一起合唱着某首简单的歌,就让人觉得青春明媚,移不开眼。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后来唱的歌一个人起个头,下一句歌词时所有人都已经整齐的跟了上来。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一开始大家都还唱的开怀,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小,逐渐出现哽咽声,终于没有人还能再笑出来。
小时候背着对那时的自己而言重重的书包,踏上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路,用稚嫩的声音许下那时最真诚的理想,诉说自己对未来的期待,想象自己成为某个自己最想成为的人,穿梭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设计师,宇航员,科学家,美食家。
那些不切实际,天马行空,听起来格外惹人笑的想象力却在这一刻把他们击的粉碎。
“长大是人必经的溃烂。”
它疼痛,不顾人意愿的推动着一切的发生,像一剂用力过猛的药剂,让少年在这场行程里迷乱,丢失,忘记自己。
疼痛和经历总在某些时刻以一根针的形态扎进身体,提醒那个并不算大人的自己——现在不是小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