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51章（第1页）

步回辰嘴角微扬，正要说话，丹丘然诺已经点头道：&ldo;不错，要给我步天军的死难将士报仇，定泰宁王军是要打的，南宫兄妹也决不能饶，教主，你说是不是？&rdo;

步回辰瞟他一眼，应道：&ldo;不错，确是小侄娶妻不慎的错。南宫蝶这等贱婢，决不能饶了。&rdo;众将听教主这般应允，虽不敢对教主家事多嘴多舌，但亦是心中喜慰，想教主处事果然明断周全。丹丘然诺却听得步回辰将&ldo;娶妻不慎&rdo;四字咬重了些许，立时想起南宫蝶是自己的义兄步天风主婚嫁于他的，自己还是女家大媒。这一节方才却不曾想到，只坐在座中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他天性散漫，并不把这等事情放在心上。想着阿槎都既然已经不要老婆了，自己这个媒人又打得什么紧？当即释然、便也不再多口，坐在座中瞧步回辰布置军务，发下教令，命四下里联络救应逃难教众等事。诸将应命去后，方对步回辰道：&ldo;阿槎……&rdo;

步回辰与他同行出了中军大厅，一听他的声气，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即笑道：&ldo;伯父可是要想见一见沈公子？非是小侄不肯帮伯父这个忙。实在是沈公子并非我教中人，他不肯见你，小侄也不能用教中威权来强迫于他啊。&rdo;

丹丘然诺慌忙摇手，道：&ldo;你怎能威逼他！他受我一掌&lso;平乐十千&rso;的劲力，居然还能反制于我。你瞧他打我的这一拳……&rdo;他拉起步回辰的手来，去摸自己的右太阳穴。步回辰按着伯父脑门上的青肿大包，鼓凸得跟个小鸡蛋一样，肚里笑得连连打跌，脸上却强自抑住，道：&ldo;确实是沈公子冒犯了伯父……&rdo;丹丘然诺大喝道：&ldo;胡说，他便是冒犯了，也冒犯得极好！那样硬骨头有气节的好小子，老子就喜欢让他打个痛快！&rdo;步回辰假装吃惊，劝道：&ldo;那可不行，伯父不见他面，也就不会挨打吃亏了。&rdo;

丹丘然诺这几日心心念念的，除了处置南宫炽之外，便是见恼恨自己的沈渊一面，向他好好道歉陪话。奈何数日都被沈渊命袁昌等人挡驾，明摆着心恨他逼杀宋光域，毫不留一丝情面。把个暴脾气的丹丘然诺急抓耳挠腮，如今被步回辰这般一激，更是集燥，叫道：&ldo;阿槎你别激我，我今儿非见他一面不可！&rdo;步回辰皱起眉头来，道：&ldo;那可难了……&rdo;

说话间，两人已穿厅过户，转入马衢中军府的后苑之中。那苑中虽已稍作收拾，但触目之处，尽是花折树摧，石滚亭坏，依稀还看得出当日城中大战的痕迹。步回辰看着苑中残破，想着沈渊虽未能参与此战，但为此战所费的心力，绝不在任何一人之下。自己若是有空，当伴他游赏战地，将那日的大战细细讲与他知晓，定能逗他病中一乐。思及此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来。

丹丘然诺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神色间有柔和之态，高兴道：&ldo;阿槎你有法子，是不是？&rdo;步回辰收回心神，笑道：&ldo;我哪有什么法子？他现下病中，你又不准我逼他……&rdo;丹丘然诺急得搓手，道：&ldo;你是他的好朋友，与他好好陪情，叫他别跟我这糟老头子一般见识便了！&rdo;

步回辰笑道：&ldo;伯父哪儿能是糟老头子？伯父登高一呼，三军震撼……&rdo;丹丘然诺苦着脸道：&ldo;阿槎你别提这档子事了行不行？我那不是听说南宫炽到了宋光域军中，担心你的小命儿嘛。&rdo;步回辰笑道：&ldo;是，伯父心意，侄儿心领了。不过既然侄儿小命尚在，那这事也不必……&rdo;丹丘然诺瞪起眼来，道：&ldo;阿槎你是想替阿炽求情？你怎么处置他我管不着，但我这儿你甭想过得去！&rdo;

步回辰听出他口气坚决，知道自己虽不受他辖制，但若硬拗其意，不免伤及尊长之情。便转开话题，道：&ldo;侄儿在跟伯父说与沈公子陪情之事，伯父怎又提起阿炽来？&rdo;丹丘然诺听言，在自己头上凿个爆栗，道：&ldo;不错，阿炽那小子的事乃是教务中事，凭你怎么处置，都是好的。但沈公子恼恨我逼死人命，这却是我自家的事，非分辩清楚不可。&rdo;步回辰笑道：&ldo;沈公子不见伯父，侄儿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沈公子在危须救过一个孩子，名叫谢文朔的。沈公子与他家颇有渊源，因此很是另眼相看‐‐&rdo;丹丘然诺抓抓脑袋，问道：&ldo;你是要我去哄那小娃儿？&rdo;

步回辰笑道：&ldo;也不是哄孩子，沈公子有心要教他些拳脚功夫。侄儿见沈公子身体不好，便应下来点拨他几式……&rdo;丹丘然诺大喜，叫道：&ldo;好极好极，你哪有多少工夫调教小孩子，交给我便了！&rdo;步回辰笑道：&ldo;是，那孩子武功也有些根基，少林罗汉拳学过几式，伯父指点些许便了。&rdo;丹丘然诺一迭声地道：&ldo;交给我交给我！&rdo;问明了谢文朔在练武场向军汉们学艺，便一阵风地去了。

步回辰看着丹丘然诺的背影消失在苑门之外，满意一笑。对身侧的亲兵道：&ldo;小心着些，我们悄悄地去见一见南宫门主。&rdo;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出门，所以早点儿发……

第75章夫妻之义

南宫炽被关押在中军府的重犯地牢之中。虽然外面天光大亮，但是地牢中依旧是黑暗阴冷，壁上一灯如豆，触鼻尽是腐烂霉臭气息。南宫炽依旧穿着那日初见步回辰时的短衣劲装，连外袍也没有披一件，盘膝阖目，倚坐在一堆发了霉的稻糙上面。本是极修边幅的秀雅青年的，如今已被一连串的风波大变折磨得满面脏污，神色憔悴。

步回辰站在牢门石阶之上，默不作声地瞧了他一刻。南宫炽心有所感，睁开眼睛，漠然眼眸忽地精光大盛，射出又惊又喜的光芒，一翻身便跳了起来，扑到牢门栅栏旁边，颤抖双手狠命地抓住那碗口粗细的栎木栏杆，嘶哑叫道：&ldo;教主‐‐&rdo;牢门被他抓的吱呀作响，门上铁链发出呛啷之声。守牢的两名军士惊得探头进来瞧看，被步回辰挥手斥退。

步回辰缓步下阶，站在牢门之前。瞧着南宫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又是热切又是焦灼，仿佛生怕自己忽地从他眼前消失了一般。他知道南宫炽素来惟自己一人是命，却不意他对自己依恋如此；又见他颧骨高耸，眼带青晕，憔悴狼狈如斯，心中也自感慨。叹了一口气，道：&ldo;你这又是何苦？&rdo;

南宫炽不明白他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瞧他。半晌，见他并不说话，只得期期艾艾开口道：&ldo;教主……你好好的，我……我好欢喜……&rdo;说着，已经语带呜咽，道：&ldo;我……我自河南道一个儿悄悄赶回来，又怕教中大乱，又怕你伤……伤在叛……叛贼手里……&rdo;步回辰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从狱卒那里取来的钥匙，一面开锁，一面道：&ldo;定泰宁王手下养的那些鬼蜮鼠辈，要伤了我，只怕也没这么容易。&rdo;南宫炽低声道：&ldo;是。可是……我担心的不是定泰朝廷。&rdo;

步回辰叹了口气，拉开沉重的木门，道：&ldo;出来说话吧。&rdo;南宫炽担忧地瞧了牢门外间一眼，道：&ldo;若让丹丘伯父知道了……他这几天，日日都要来骂我一顿，可别让他把你也误会了……&rdo;步回辰微微一笑，道：&ldo;丹丘伯父虽然脾气急燥，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你放心，自然有人能克制得住他。&rdo;南宫炽不明其意，却也不敢多问。便跟着步回辰走出监牢，在狱卒守夜的板凳上相对坐了下来。

步回辰看着他，道：&ldo;我已经决定，发陇右教众为兵，占领天峪关等地。伺机强攻天仁山了。你有什么话，现在不妨直说。&rdo;南宫炽低头道：&ldo;是。&rdo;便细细讲述南宫蝶与他书信往来之事。

南宫蝶知道自己亲生兄长奉教忠心耿耿，因此叛教机密之事并不敢与他多加言说，只说步回辰在黄河中遇刺身亡，自己腹中又有了步回辰的骨血，要兄长为自己作主。南宫炽虽然骤听噩耗，心忧如焚，却还是发觉了南宫蝶想要调动远征河南大军之意。当即将军旅大权分散几处，交与白虎门庄鸿轩与另几名重将掌管，自己孤身回了陇西，要向南宫蝶查问明白。他瞟了一眼步回辰，喃喃解释道：&ldo;我以为她急掌大权，是为了那个……孩子……&rdo;

步回辰听他之意，仿佛还认为南宫蝶的孩子与自己有关，冷冷打断他，道：&ldo;那孩子不是我的。&rdo;停一停，又道：&ldo;也只有你，到现下还肯一厢情愿地想着我与她夫唱妇随，含玉弄璋了。&rdo;

南宫炽听他说妹妹的孩子与他无干，身体微微发颤。又听他讥讽自己，低了头，道：&ldo;我不愿意相信她会作这种事……她是我的亲生妹妹啊……&rdo;步回辰冷哼一声，打断他道：&ldo;因此你宁可连累成千上万的人，也要到我面前为她乞命？&rdo;

南宫炽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步回辰，目光中的灼热乞求之意并不稍减，却又有一层绝望之色。南宫炽生于教中长老之家，父母教养极严，尤其其父南宫烈性子刚猛，并不欢喜儿子温和谦冲的脾性，对他总不如对娇纵作为的南宫蝶那般喜爱。步回辰与他兄妹俩及教中孩童在一处长大，吵嘴打架之事常有，因此有时也嫌他性子太过隐忍，但若他受了南宫蝶的欺负，步回辰还是忍不住要多偏帮他一些。当下叹了口气，道：&ldo;你当机立断，分军权与众，保住了河南道诸军。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一节我心中有数。就是教中有人说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rdo;南宫炽又低下头，道：&ldo;教主，我不遵你号令，径到边关，连累了宋光域，已经说不上&lso;有功&rso;了。&rdo;步回辰缓缓道：&ldo;只要你不想着要用你的功劳去为南宫蝶乞命，那功劳便是功劳，谁也抹不去的。&rdo;

南宫炽猛然惊惧，扑通一声溜下凳子，跪倒在步回辰脚边，道：&ldo;教主，不……不……我不能……让小蝶没了指望……&rdo;步回辰见他执迷不悟，非要求恳自己饶恕南宫蝶，又气又怒，倏地站起，喝道：&ldo;她哪里没有指望？她勾结定泰宁王，血洗天仁山，令我教元气大损。是定泰的大功臣，你还怕她没有荣华富贵么？&rdo;狠狠盯一眼南宫炽，道：&ldo;只可惜南宫门主不识时务，不肯随她一齐去搏这场大功名大富贵。否则光本座的一颗脑袋，就值得千斤黄金；何况整个步天教？只怕这成千上万人的血，足够给南宫门主与南宫夫人染一顶郡王朱缨了！&rdo;

南宫炽大惊，张臂抱住步回辰的双腿，叫道：&ldo;教主，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rdo;步回辰恶狠狠地瞪着他，道：&ldo;你助南宫蝶歼灭我教，自然能挣到无数的荣华富贵；你助我平叛南宫蝶，那教中万世都宣扬你的忠诚自守；你却为什么非要这样两头拉扯，弄得四面受气，将自己逼到了绝路上去？&rdo;

南宫炽浑身颤抖，将头伏了下去，面颊缓缓挨在了步回辰的靴上。步回辰见他良久不应，正不耐烦，却听他伏在自己脚边，低低地唤道：&ldo;辰哥……你就不肯，饶恕我……我们这一次么？&rdo;

步回辰目光一闪，他们三人自小一处玩耍，称呼亲呢，便如兄妹一般。自己与南宫蝶成婚，又执掌教中权柄之后，&ldo;阿炽&rdo;&ldo;小蝶&rdo;之名，三人间还时有唤起，但&ldo;辰哥&rdo;一语，南宫兄妹却再也未曾宣之于口。他垂眸望着南宫炽，想着他与自己的总角交情，且此事于他，受创更深，其情可悯，复可悲可叹。沉默半晌，终于道：&ldo;也罢，南宫叔父当年殉教之德，你此番忠义之功，确也能换她一条性命。&rdo;声音骤冷，道：&ldo;我虽然应了你不伤她性命，但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此番我与定泰争雄，倘若事败，我却不需你到她面前乞命！&rdo;

南宫炽身体一抖，仰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瞧着步回辰，道：&ldo;不会的……绝不会的……&rdo;也不知道是在说步回辰不会战败，还是在说自己不会去哀求南宫蝶。步回辰见状，不耐他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嗤笑道：&ldo;我与南宫蝶十年夫妻，你也是想着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吧？&rdo;

南宫炽却仿佛听不懂他的嘲讽一般，依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哀声道：&ldo;辰哥，你既然也说了：你与小蝶十年夫妻……难道，难道就没有一点情爱之意的么？&rdo;

步回辰一怔，心道南宫炽平素守礼自持，虽与自己是郎舅之亲，但便是私地谈笑间，也决无一言一语涉及自己夫妻内事。如今却忽地这样直通通地问了出来，当是还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又是恼恨，又是可怜，本想着必要用绝情言语，方能给他一记当头棒喝。但咀嚼一刻南宫炽的疑问，忽而觉得：本无情可言之事，又哪来的&ldo;绝情&rdo;之说？

他低头看着南宫炽，缓缓说道：&ldo;你若是在半年前问我这句话，我准要骂你胡思乱想。我待南宫蝶，在丈夫之道上不曾有亏，不曾宠妾灭妻，不曾扫她正室之尊。便是领军远离，也记着要安置她周全，连北宸令都交了与她‐‐夫妻之情如此，虽不算琴瑟和鸣，却也不能说毫无情意吧？&rdo;他看着南宫炽眼睛里仿佛露出一线欣喜，叹了口气，幽幽说道：&ldo;但是如今，我心境已变，方知自己这般待她，只是有夫妇结缡之义，却丝毫无相守百年之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