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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庶民归来(第1页)

黑夜再次如期而至,星月却在乌云的遮蔽下隐去了光芒,风卷动着一阵阵的潮湿将整座洛邑城包裹其中,雨就要来了。

城北洛樱巷的尚书府中,兵部尚书萧圣平正伫立在书房的雨廊下。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淡青色对襟长衫的下摆随着夜风的飘动着,已是花白的须发稍显凌乱,几缕散落在脸颊处。

“父亲,起风了,您还是进屋吧,别吹坏了身子。”门后的萧铭昔担心父亲,轻声地劝说着。

“天要行雨了。”萧圣平说着话,脸上渐渐起了笑意,转身走进了屋子。

萧铭昔合上了房门,跟在父亲的身后问道:“父亲,今日朝中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萧圣平坐回了书案后的圈椅中,将案头放置的一盏茶端了起来,饮了一口,抬眼望着儿子笑道:“是有些突然,但终究也是必然的。”

萧铭昔走上前拿起青瓷茶壶,向放回书案中的盏中续了些茶水,口中不解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萧圣平捋了捋胡须道:“这一切都应是太子与静王入宫那夜所引起的,静王挟太子入宫便该是有了实证,从太子自那夜起便被圈禁在坤安宫中,至今消息全无就可证明了。”

萧铭昔思虑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父亲是说徐清砚给了静王实证?”

萧圣平点了点头,笑道:“那实证应该一直就在徐清砚的手中,从北境归来,他从没向任何人提及过,想必在皇帝的面前他也是撒了谎的。”

萧铭昔问道:“父亲,难道他不想扳倒太子扶静王上位吗?”

萧圣平摇了摇头道:“并非是他不想,应该是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在京中,他与静王仅有三千南营云州军,这点军力是掀不起多少波澜的。如果不能扳到太子,结果就会让太子对其更加的恨之入骨,康世宸可是储君呀。这个险,徐清砚是不敢冒的,所以他回京之后一直想要接近太子,应该是想与太子说开此事,化解并州之怨。”

萧铭昔赞同地点了点头道:“那徐清砚确非泛泛之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应该会考量的。”

萧圣平淡淡地笑道:“可惜呀,太子的心太窄了,早已容不下这个昔日的玩伴了。他多次拒见徐清砚,即便是见了一次,也没有让其将话说清就给撵出府了,这就让徐清砚的心冷了。”

萧圣平再次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继续道:“温家杀人到底是不是太子指使的,谁也不知道。可就算太子不知,徐清砚也应惊心了,鱼死网破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的。”

萧铭昔释然地点头坐在了一侧的靠椅上,望着萧圣平问道:“父亲,那为何皇帝要罢了周博玄呢?”

萧圣平笑道:“世家大族并非只有温家,朝堂之上的周,郑,薛,唐,他们哪个不是世家?哪个不是望族?既然徐清砚这颗棋子做了引子,皇帝索性也就一并处理了。不过,皇帝今日对周薛唐三家还是留了情面的。”

萧铭昔点头道:“的确,那周博玄本就是安平人士,安平境内各路官员和大的粮商富户又都与他有关联,能让他返回故里算是给了体面了。”

萧圣平将手指轻敲着桌面,口中说道:“帝王之术,皇帝对此确是深谙其道呀,一打一拉,既消了权势又稳了人心。”

萧铭昔问道:“父亲是说唐家?”

萧圣平回道:“不止唐家,就说唐家吧,皇帝将唐渊赶出了京城做了溍集府制,那不是个好差事,是要出事的。而唐铎却得了圣恩,重新接管武卫营。薛家拿了薛道兴的将军职,却给了平王。”

萧圣平抬手抚了抚额头散落的一缕银发,继续道:“就连徐家也不例外,虽说收了徐清砚的兵权,贬为庶民,可还有十几万的云州军在北境虎视眈眈呢,稍有不慎便可祸乱卫国。这一点皇帝不会不考虑的,所以他才会晚些时候降旨册封徐清臣为丞相。徐家一人为相,一人为民,徐清砚能做什么?他又敢做什么?”

萧铭昔轻笑地摇了摇头道:“看了只有郑家被逼到绝境了。”

萧圣平思索了片刻,略有疑惑地说道:“郑习凛真的要谋反吗?皇帝将他与郑烁调到凤原,的确是要拆解武威军。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应谋反呀?他们郑氏一族可都在洛邑呀。”

萧铭昔亦是疑问道:“那是不是他们探明到了关于太子不好的消息,所以想孤注一掷,逼着皇帝放出太子?”

萧圣平缓声道:“或许吧?太子那边确实查不到什么消息,整个坤安宫都被御林军围个水泄不通,除了刘启文安排的几个人在宫中做使唤外,其余任何人都不准接近坤安宫。”

萧铭昔叹道:“看来,太子殿下或是不保了。”

萧圣平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襟,笑道:“保与不保都和咱们无关,那是皇家的事,咱们看着就好了。”

说着,萧圣平走到临窗处,伸手推开了窗户。

此时,窗外早已细雨纷飞,雨打芭蕉的啪啪声在庭院里回响着,雨廊上的曲瓦处滴水成流,似雨帘一般垂挂。雨廊转角的一盏灯笼烛火未熄,昏黄的灯光在风雨中飘摇,映照出一旁的灰瓦白墙。白墙在这夜雨中早已湿了墙体,阴暗了一大片。

将军巷的老徐府门前,地面的低洼处渐渐积满了水,转瞬间便四溢出来,流向了各处。

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地驶来,在徐府门前的台阶处缓缓停了下来。马车很寻常,只是一辆普通的双马舆箱车,城中富户或商贾多用之代步。驾车之人在这雨夜中看不清容貌,只能大概地看出那人身形略有些臃肿,不似别人车夫那般消瘦。

马车停稳后,舆箱的门帘掀起,两名身罩黑玄清长袍的人依次走了下来,先前下车的人回首与另一人嘱咐了几句,又向胖车夫说了几句话,随后踏上石阶走进徐府。

余下的长袍人见那人进门后,转身回到了舆箱内,胖车夫双手抖动缰绳,马车随即启动,向着云来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徐府的正堂内烛火通明,升为丞相一职的徐清臣正坐在主位的背椅上,其身侧方木桌上的茶盏中的茶水早就冷了,然而他却浑然不知地端了起来,饮了一口,又轻轻地放回了桌面上。

另一侧的周沐心虽也是坐姿端正,可她的心中却如同乱麻一般,烦乱不已。徐家出了事,天大的事,身为长嫂的周沐心不能坐视不管。可怎么管?如何管?则让她心绪不宁,今时不同往日,祖父已经被罢官了。

下手的圈椅中,唐婉珒垂首落着泪,两名丫鬟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陪着自己小姐伤心流泪。

正堂门口处,徐初霁来回地走动着,并不时地向门外张望,双手时而握拳,时而虚空挥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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