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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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剧组已经到达骊山，今天，第一场戏要正式开拍。傅一光和姚胜美穿着礼服，牵着手，就奔赴现场。演员已经就位，导演坐在显示器前，一声“开始”，骊山的花海就摇曳成最美丽的风景。傅一光知道场地要禁言禁声，拿着笔在结婚请谏上写道：多亏了你这个总制片人能拉来赞助。姚胜美也不示弱，同样在请柬上回复道：真钢不怕火炼，剧本好才会引来众人投资。要说好，还是你这个独立编剧的功夫了得！傅一光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也是刚才婚礼上的延续，又奋笔疾书道：还是你的人格魅力、经商和交际的综合能力吸引住了大家纷至沓来。姚胜美早已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真情饱满的字迹划过：经济的腾飞，还是要文化搭台，才会底蕴深远。我也让我的美国同事，北京发小们，集中洗礼升华了一次，让骊山走得更远。两人继续喁喁私语。那眼神已浓郁成蜂蜜，化不开了。李青拽着剑总的手，指着旁边山顶上树林里的一间石头房子，神秘兮兮地耳语道：“亲爱的，带我去那里看看吧！”剑总正要抬腿，老书记在一旁笑道：“那儿山石陡峭，你们不熟悉地形，还是我来给你俩带路吧！”老书记推开门，剑总看到满屋子里都挂着结满的蜘蛛网，一桌、一床、一椅，已经被山风摧残得仅剩下了一个框架。半悬着的抽屉里，支棱着一个铁盒子。李青上去打开了，看到全是排列整齐的火车票，去省城的，没被启用过的。剑总一步闯过去，翻着那些完好的车票，感叹着：“这神秘的小屋，神秘的车票，到底掩藏过一个怎样的神秘故事呢？”老书记脸上一紧，一直微笑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忧郁，说道：“这故事说起来太久远了，已有三十多年了吧，大家传说，是有一个知青姑娘，没结婚就怀上了孩子。在那个年代，这事可是了不得，不能让组织和家人知道，要不然，这辈子，就会全完了。还是老满带着过来的，老满安排几个兄弟轮流送饭。几个兄弟，妯娌媳妇们前来劝她，说还是回家里住吧，热汤热饭吃着，再在床头点个大火炉子。要不然，这寒冬腊月天，山顶的风，趔趄得似刀子，这月子里，落下病，怕是会跟一辈子的。可这姑娘不听，也没让她家里人知道，愣是在这里住了数月，下山了。”剑总叹息着，一脸若有所思，“也不知道，那个知青姑娘后来怎样了？她的人生还会圆满启程吗？她的孩子后来会怎样？”李青轻轻拍他肩膀，把他悠忽的眼神从臆想里拉回来，说道：“人这一生，无论亲情和爱情，往往都是一转身，就会是一辈子。开出去的列车，飞奔而去的骏马，人生漫漫，谁知道，下一个终点，会在哪里相遇呢？不过，我俩要永远在一起！”李青边说，边把脑袋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然而，就在不远处，在一棵硕大的松树后面，隐藏着一个背影，早已哭成了泪人。她就是刘素云。她也是今天被邀的嘉宾之一。小屋里所有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两只手抓着树皮，呜咽得不能自已，十个指甲抠着树皮滑下去，膝盖也颓废地跪在地上。呼啸的北风，蚀骨的寒冷，还有对父母和家人的蚀骨思念，一起又在眼前翻山倒海。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呜咽道：“孩子们啊，只要你们生活得都幸福，我也就放心了呀！”忽然，背后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了他，惊呼道：“你的指甲缝里全是血，你这个木头人，难道没觉到疼吗？”刘素云这才看到自己被树皮拉破的指头，她浑身筛糠般地，早已站不起来，她哆嗦着手指，努力地让自己伸出胳膊，够着他的脸颊，指着他鼻子，咆哮道：“高大山……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我儿子结婚，我能不来吗？这简直是笑话！”高大山又伸手拽她，扯着她的胳膊，一脸温柔地笑，说道：“是的，小剑他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是我俩共同的儿子，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女儿方菲……那时候，在英国泰晤士河岸，汪总宴请的宾馆里，我们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餐，我们四人，那眼神，那笑容，早已道出了一切秘密……”刘素云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坠成千金之躯，拖拉着地，努力地，争取和他划成一条楚河汉界。此时此刻，大半生的酸楚和孤单，一起涌上心头，她依然摇晃着指尖，指着他的鼻尖，一字一顿道：“高大山，今天你给我听好了，别去打扰方菲的生活，她能有今天的安稳祥和，全是仰仗了命运的恩赐，是用过往的伤悲换来的，更是来之不易的。你如果有点良心，就到此为止！回你的深圳，或者，到非洲开你的钻石矿去！”高大山嘿嘿笑着，忙从腕上的鳄鱼皮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来，打开来，捧着那颗“海洋之心”，笑道：“你未嫁，我未娶，我们孤单萧瑟半辈子，又有一双出众的双胞胎儿女，今天，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全家就要重逢了，这真是皆大欢喜！”高大山嘻嘻笑着，就要给她戴到脖子上。刘素云一把夺过来，远远地就给抛出去了，并且，恶狠狠地咆哮着：“欢喜你奶奶个腿！我这一生，全被你给毁了！被你彻底毁掉了！偶因一着落，便为劫中人！”“别……别扔啊……这可是举世珍宝！英国女王戴过的！我在拍卖会上竞标来的……用了我大半生的积蓄……”高大山赶忙箭一般冲出去，把“海洋之心”抓回来，又要戴。刘素云依然泪眼凄楚，她的大半生伤口，终于，因了眼前这场眼泪的洗礼，慢慢愈合了。她瞪着高大山说道：“对于我俩的糊涂相逢，我认了，是命里的在劫难逃。但是，也早已拉上了帷幕。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各自的命运里，各自安好，我希望，你不要打破这份宁静。否则，我会起诉你！再说，你这一生，坐拥财富，便已足够了！”刘素云哈哈笑着，眼神凌厉得似刀子，终于，让高大山知难而退。高大山迅速地，把“海洋之心”放回盒子里，拉上皮包的拉链，大步流星地走远了。颜奶奶一直躲在不远处的柏树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走过来，拉起刘素云，说道：“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已和小剑说过了，孩子们心里都有数的，只是，还没有表达而已……”刘素云又要抬手制止，眼泪哗哗流着，说道：“别这样，就这样，都挺好的，大家还和原来一样相处着……”她又泪眼迷离着，望向颜奶奶说道：“不瞒你说，我送给方菲双胞胎孩子的金锁，就是金大牛的姨妈送还的，她当时跪求着我原谅，说自己那时候，刚到产房当清洁工，顺便央求你这个主任给婴儿洗澡，多挣点工资，贴补家用。谁承想，自己财迷心窍，解下了两孩子脖子上的金锁……再说了，我这干妈，对于方菲，和亲妈又有什么区别……咱们，如果挑明了，方珍珠会受不了……毕竟，小蔷，多年前，已经葬身在巴厘岛海底……她一个人，把方菲养这么大，还这么优秀，她这个妈妈，确实不容易……现在，金锁戴在碧云、泛舟，两孩子脖子上，也算是亲情延续了啊……”刘素云说着，眼泪又要奔涌成河。剑总新房里，一对新人跪着，给刘素云敬孝心茶，剑总双手捧着茶杯，笑道：“妈，以后，你也不能光忙事业，也要匀一点时间给我们，让我、小青，我姐方菲，我们都有机会孝敬您！”刘素云双手接过来，茶摇晃地撒满了她一裙子，她闪烁着满眼泪花，递给颜奶奶，说道：“先敬妈妈，她不容易。”颜奶奶早已泣不成声，一条胳膊揽着刘素云，一条胳膊揽过儿子、媳妇，四人抵着脑袋，哭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