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笔杆儿连长又摸出了一根烟卷,在打火机上点着,闷头抽了起来。
萧剑扬认出来了,这个打火机,就是笔杆儿连长那个负了重伤的军校同学留下的纪念品。
被烟气呛了几口之后,笔杆儿连长继续说:
&ldo;从上海退到南京城外,又从城外退到这城墙上。我毕某反正是不打算再退了,也没我可退的地方了。&rdo;
他把吸了没两口的烟卷猛地一扔,站了起来,用手拍拍城墙墙体上的青砖:
&ldo;这里,就这道城墙,是我毕某最后站着的地方。&rdo;
萧剑扬把擦好的中正步枪抱在怀里,瞅着连长那张被硝烟熏得发黑的脸。
几发日本人的山炮炮弹落到了城墙下的护城河里。冰冷的水柱腾空而起。
(八)
&ldo;嗖、嗖、嗖&rdo;,日本人的枪弹从城墙头上飞过。
&ldo;乃球的,上房了!&rdo;趴在城墙垛口那儿负责观察敌情的四班长吴铁七喊了起来。
听到喊声,大伙儿赶紧散开,弯着腰摸到垛口前。
【乃球的‐‐山西方言,民间的粗话。】
萧剑扬微微探出一点脑袋,朝护城河对岸望去。对岸一排排的民房被炸倒了不少,但仍然有一些杵在那里。特别是有几幢民房是两层来高的小楼。
如今这些没倒的小楼,却便宜了攻过来的日本兵‐‐一些穿着土黄色军服的身影爬到了楼顶上,架起机枪,朝护城河这边的城墙顶上开起火来。
二排长挽起了袖子:
&ldo;操!谁怕谁啊?!&rdo;他招了招手:&ldo;来几个弟兄,帮着把俺相好的抬过来!&rdo;
草绿色的二四式重机枪在垛口边架了起来。很快,马克沁那特有的水音就响起来了‐‐&ldo;咕咕咕&rdo;。
一幢小楼的屋脊上扬起了一道烟尘,二四式重机枪的子弹把瓦片打得粉碎。屋顶上的几个日本兵稀里哗啦地摔了下去。
二排长调整了一下枪口,正要朝另一幢小楼顶上扫过去。
没想到,马克沁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了。
萧剑扬奇怪地抬眼望去,只见二排长用手捂着左肩。红色的液体很快地从他手指缝里流了下来。
&ldo;操!碰到个打冷枪的……&rdo;二排长疼得牙齿直打架。
旁边的弟兄赶紧把二排长扶到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
副射手接上去,操起重机枪继续朝城下射击。
可是,他连一个长点射还没有打完,整个人的身子就朝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