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23

第50章（第1页）

良乃出招项伯，邀他同见沛公。项伯道：&ldo;这却未便。我来报君，乃是私情，怎得径见沛公？&rdo;良急说道：&ldo;君救沛公，不啻救良，况天下未定，刘项二家，如何自相残杀？他日两败俱伤，与君亦属不利，故特邀君入商，共议和平。&rdo;娓娓动人。项伯尚要推辞，再经良苦劝数语，方偕良入见沛公。沛公整衣出迎，延他上坐，一面令军役摆出酒肴，款待项伯，自与良殷勤把盏，陪坐一旁。酒至数巡，沛公开言道：&ldo;我入关后，秋毫不敢私取，封府库，录吏民，专待项将军到来。只因盗贼未靖，擅自出入，所以遣吏守关，不敢少忽，何尝是拒绝将军？愿足下代为传述，但言我日夜望驾，始终怀德，决无二心。&rdo;项伯道：&ldo;君既见委，如可进言，自当代达。&rdo;张良见项伯语尚支吾，又想出一法，问项伯有子几人，有女几人？想入非非。项伯一一具答，良乘间说道：&ldo;沛公亦有子女数人，好与伯结为姻好。&rdo;沛公毕竟心灵，连忙承认下去。项伯尚是迟疑，托词不敢攀援，良笑说道：&ldo;刘项二家，情同兄弟，前曾约与伐秦，今得入咸阳，大事已定，结为婚姻，正是相当，何必多辞！&rdo;好一个撮合山。沛公闻言遽起，奉觞称寿，递与项伯，项伯不好不饮，饮尽一觞，也酌酒相酬。良待沛公饮讫，即从旁笑谈道：&ldo;杯酒为盟，一言已定，他日二姓谐欢，良亦得叨陪喜席。&rdo;项伯沛公，亦皆欢洽异常，彼此又饮了数杯。项伯起身道：&ldo;夜已深了，应即告辞。&rdo;沛公复申说前言，项伯道：&ldo;我回去即当转告，惟明日早起，公不可不来相见！&rdo;沛公许诺，亲送项伯出营。

项伯上马亟驰，返入本营，差不多有三四更天气了。营中多已就寝，及趋入中军，见项羽还是未睡，因即进见。羽问道：&ldo;叔父何来？&rdo;项伯道：&ldo;我有一故友张良，前曾救我生命，现投刘季麾下，我恐明日往攻，破灭刘季，良亦难保，因此往与一言，邀他来降。&rdo;项羽素来性急，即张目问道：&ldo;张良已来了么？&rdo;项伯道：&ldo;良非不欲来降，只因沛公入关，未尝有负将军，今将军反欲加攻，良谓将军未合情理，所以不敢轻投，窃恐将军此举，未免有失人心了。&rdo;羽愤然道：&ldo;刘季乘关拒我，怎得说是不负？&rdo;项伯道：&ldo;沛公若不先破关中，将军亦未能骤入，今人有大功，反欲加击，岂非不义！况沛公守关，全为防备盗贼起见，他却财物不敢取，妇女不敢幸，府库宫室，一律封锁，专待将军入关，商同处置，就是降王子婴，也未尝擅自发落。如此厚意，还要遭击，岂不令人失望么？&rdo;力为沛公解说，全是张良之力。羽迟疑半晌，方答说道：&ldo;据叔父意见，莫非不击为是？&rdo;项伯道：&ldo;明日沛公当来谢罪，不加好为看待，借结人心。&rdo;羽点头称是。项伯方才退出，略睡片刻，便即天晓。

营中将士，都已起来，吃过早餐，专候项羽命令，往击沛公。不料羽令未下，沛公却带了张良樊哙等人，乘车前来。到了营前，即下车立住，先遣军弁通名求谒。守营兵士，入内通报，项羽即传请相见，沛公等走入营门，见两旁甲士环列，戈戟森严，绕成一团杀气，不由的忐忑不安。独张良神色自若，引着沛公，徐步进去。既至中军营帐，始让沛公前行，留樊哙守候帐外，自随沛公趋入。项羽高坐帐中，左立项伯，右立范增，待沛公已到座前，才把身子微动，总算是迓客的礼仪。沛公身入虎口，不能不格外谦恭，便向羽下拜道：&ldo;邦未知将军入关，致失迎谒，今特踵门谢罪。&rdo;羽冷笑道：&ldo;沛公亦自知罪么？&rdo;沛公道：&ldo;邦与将军，同约攻秦，将军战河北，邦战河南，虽是两路分兵，邦却遥仗将军虎威，得先入关破秦。为念秦法暴酷，民不聊生，不得不立除苛禁，但与民约法三章，此外毫无更改，静待将军主持，将军不先示邦，说明入关期间，邦如何得知？只好派兵守关，严备盗贼。今日幸见将军，使邦得明心迹，尚复何恨？惟闻有小人进谗，使将军与邦有隙，这真是出人意外，还求将军明察！&rdo;这一席话，想是张良教他。

项羽本是个粗豪人物，胸无城府，喜怒靡常，一闻沛公语语有理，与项伯所说略同，反觉自己薄情，错恨沛公。因即起身下座，握沛公手，和颜直告道：&ldo;这是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来说，否则籍何至如此！&rdo;沛公复婉言申辩，说得项羽躁释矜乎，欢暱如旧，便请沛公坐下客位。张良亦谒过项羽，侍立沛公身旁。羽在主位坐定，命具酒肴相待，才阅片时，已将筵宴陈列，由羽邀沛公入席。沛公北向，羽与项伯东向，范增南向，各就位次坐定，张良西向侍坐，帐外奏起军乐，大吹大打，侑觞劝酒。沛公素来善饮，至此却提心吊胆，不敢多喝。羽却真情相劝，屡与沛公赌酒，你一杯，我一觥，正在高兴得很。偏范增欲害沛公，屡举身上所佩玉玦，目示项羽。一连三次，羽全然不睬，尽管喝酒。增不禁着急，托词趋出，召过项羽从弟项庄，私下与语道：&ldo;我主外似刚强，内实柔懦，沛公自来送死，偏不忍杀他，我已三举玉玦，不见我主理会，此机一失，后患无穷。汝可入内敬酒，借着舞剑为名，刺杀沛公，我辈才得安枕了！&rdo;何苦逞刁。

项庄听罢，遂撩衣大步，闯至筵前。先与沛公斟酒，然后进说道：&ldo;军中乐不足观，庄愿舞剑一回，聊助雅兴。&rdo;羽也不加阻，一任项庄自舞。庄执剑在手，运动掌腕，往来盘旋。良见庄所执剑锋，近向沛公，慌忙顾视项伯。项伯已知良意，也起座出席道：&ldo;剑须对舞方佳。&rdo;说着，即拔剑出鞘，与庄并舞，一个是要害死沛公，一个是要保护沛公，沛公身旁，全仗项伯一人挡住，不使项庄得近，因此沛公不致受伤。但沛公已惊慌得很，面色或红或白，一刻数变。张良瞧着，亦替沛公着急，即托故趋出帐外。见樊哙正在探望，便与语道：&ldo;项庄在席间舞剑，看他意思，欲害沛公。&rdo;哙跃起道：&ldo;依此说来，事已万急了！待我入救罢！&rdo;张良点首。哙左手持盾，右手执剑，闯将进去。帐前卫士，看了樊哙形状，还道他要去动武，当然出来拦住。哙本来力大，再加此时拚出性命，不管甚么利害，但向前乱撞乱推，格倒卫士数人，得了一条走路，竟至席前，怒发上冲，嗔目欲裂。项庄项伯，见有壮士突至，都停住了剑，呆呆望着。项羽倒也一惊，便问哙道：&ldo;汝是何人？&rdo;哙正要答言，张良已抢步趋入，代哙答道：&ldo;这是沛公参乘樊哙。&rdo;项羽随口赞道：&ldo;好一个壮士！可赐他巵酒彘肩。&rdo;左右闻命，便取过好酒一斗，生猪蹄一只，递与樊哙。哙横盾接酒，一口喝干，复用刀切肉，随切随食，顷刻亦尽。屠狗英雄，自然能食生肉。乃向羽拱手称谢。项羽复问道：&ldo;可能再饮否？&rdo;哙朗声答道：&ldo;臣死且不避，巵酒何足辞！&rdo;羽又问道：&ldo;汝欲为谁致死？&rdo;哙正色道：&ldo;秦为无道，诸侯皆叛，怀王与诸将立约，先入秦关，便可称王。今沛公首入咸阳，未称王号，独在霸上驻扎，风餐露宿，留待将军，将军不察，乃听信小人，欲杀功首，这与暴秦何异？臣窃为将军不取呢！惟臣未奉传宣，遽敢突入，虽为沛公诉枉而来，究竟是冒渎尊严，有干禁令，臣所以谓死且不避，还请将军鉴原！&rdo;羽无言可答，只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