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道:“怎么会呢?只是姜教头说到两家恩怨时,我才有此一说。”
张楚心说道:“那你就接受我对你的救赎,表明你不是在对我撒谎。”
天阳迟疑不语。
张楚心再看了他一眼,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中,满含伤心与失望。看完这一眼,她本欲转身离去。但不知怎的,她总是下不了这决心,总是迟迟不肯背过身去。
天阳并非铁石心肠,见到张楚心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怎会不动心。此时,他不假思索,只是把心一横,拉过张楚心的小手,说道:“我答应你,若郑、张两家出现争执,我不会参与。再说,两家好好的,为何要起争端。你快把我赎出去吧。”
张楚心立时喜笑颜开,白皙的小脸上,兀自挂着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泪珠。她盯着天阳,漆黑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喜悦、充满了欢笑。
她就这样让天阳拉住小手,一动不动。
天阳也瞧了她许久,才笑道:“你若想反悔,不肯将我救出,那就算了。”
张楚心拉着天阳的手,摇晃着说道:“不行,不能算了。”
天阳笑道:“你迟迟不肯行动,我瞧你是不愿救我,再拖延时间,我可要反悔了!”
张楚心笑道:“你将要被人关起来,我来救你。按理应当是我可以随便提出条件,怎么你还像个债主一般,随时都在要挟于我?”
天阳笑道:“那么,你说,愿不愿意被我要挟?”
张楚心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踮起脚尖、抬起头来,在天阳耳边说了一声:“我愿意。”
美貌少女害羞之时,声如蚊讷,总是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天阳功力深厚,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美貌少女害羞之时,面若桃花,总是让人看得心旷神怡,天阳虽常年摄定心神,此刻却仍是不禁如痴如醉。
姜立在一旁看着,他精明干练,怎会瞧不出其中的风光旖旎?
此时,姜立知道,天阳他无论如何,定是答应了己方的解救。姜立识英雄重英雄,早就对天阳起了爱才之念,是以刚才提出招募天阳入张家之说。
这个时候,用不着天阳与张楚心言语,姜立早就吩咐身边站立的护院,将另一包银子给贺云镜送了过去。
官家收了钱银,自不会为难百姓,天阳也就顺理成章地走出了衙门。
天阳耳目灵光,出门时还听到衙门的师爷与贺云镜商量:“今日赚得不少,只是范总捕那边……”
天阳欲知他们讨论何事,便放慢脚步,让张楚心等人先行一程。
贺云镜低声道:“与往常一样,他那里不需派发这得来的钱银,给他手下的捕快每人赏点。范逐世这人一向清贫惯了,他的俸银够他一家老小吃喝。此人吃不惯大鱼大肉,若是硬要给他这许多银子,他反而要来找咱麻烦,责怪我们贪赃。”
师爷道:“他会不会向道台大人检举我们?”
贺云镜道:“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遍了!只要我们不做欺压穷苦百姓的事,只榨取富商些许利益,他便只当未见。他在意的事,只是维护治安,将苏州府及四周邻县的贼寇清除。”
师爷道:“但他把前任太守告垮了。”
贺云镜道:“那是前任刺史胡乱打死无辜百姓。”
师爷道:“但这次我们或许会收到极多钱银,李泽光那里,不知要送来多少!”
贺云镜笑道:“范总捕最恨仗势欺人的官员,和州李明便是他憎恨之人,我们敲诈李泽光的钱银,范逐世绝不反对!”
天阳本来在衙门外走得很慢,想听贺云镜言语,瞧他是否要对镖局不利。听到了这些官场中的心机,他倍感无趣,便大踏步向张楚心等人走去。
与张楚心分别后,天阳径自回到四海镖局,等待师父与师兄的消息。
他一个人坐在屋里,心中总是闷闷的,似乎郁结难舒。不知是开心,还是难受,似乎一时紧张,一时放松。紧张之时,心就像要跳到嗓子眼里,放松之时,又倍感舒泰,躺在床上想要睡去。
但不论怎样,他脑海中总有一个人的影子。他不敢去想此人样貌,不愿让自己知晓此人是谁。
但有一点,他心中清楚得很,这种欢快伴随空虚、思念伴随寂寞的感觉,是从归来之路上,开始出现的,也是从多人同路,变成他一人独行时,开始出现的。
他心中努力朝其他方面去想,或许这是因为姜立欣赏他,而他对同样的好汉,也是惺惺相惜吧。但这种思念的感觉,是互敬互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