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早已只是示意性挂着的纱布,不免悲从中来。
拆线的护士一脸寒霜般盯着刚拆线就嗷嗷叫的穆小穗,愣愣地盯着剩下的四根线,一时进退两难。
穆小穗只差没流泪,将右手护在怀中,声线满满的都是颤音:“疼,为什么比缝针的时候还要疼啊……”
“缝针时有麻醉,当然感觉不到疼了,现在肉和线在快要融为一体时才抽出来,当然疼了。若是伤口浅还不至于疼成你这个样子,你伤口深才会显得格外疼。”
苏奕凝视着渗出暗红色血痕的伤口,低头和她打商量:“忍一忍就好,晚上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四喜鸭子,乖。”
她抬眼在含泪的眸子盯着愈渐模糊的苏奕,伸出手递给护士。就算年纪再大、再成熟、再懂事,却也是想被别人捧在手心里宠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呢?
就算是这样,万劫不复又何妨!
拆线的意思就是让你的伤口重新回到解放前,她望着再次肿的老高的伤口时哭时笑。
哭是因为拆线真的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笑是因为大约可以再次在苏奕家蹭半个月了。
半个月的时候一晃而过,她就算再怎么不舍也还是搬回了宿舍,生命线前端烙下了一条疤,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摸上去的触感却很强烈。
她想,这道疤就和苏奕留在她心中一样,难以消灭。
之后的时间基本上无暇顾及苏奕,全身心都扑在了英六和期末考试中;苏奕也一样忙于半年度的报表和信息公布。七月初放假时她和苏奕,除了课堂上的遇见,私底下竟然不曾说过一句话。
室友制定了一个计划,横跨中国的计划,从W市开始,中国的最后一站是西藏,连带着相邻的几个小国家譬如尼泊尔、不丹、印度几个国家全部逛完了。
返程途中恰巧遇到第十一届珠峰文化节,就滞留了几日,二十四日时起兴去珠峰,一行四人背着包说走就走,珠峰上还残留着积雪,穆小穗决定在大本营住一晚。
W市的气候是摔一下就三级烫伤的程度,珠峰大本营的她却穿着羽绒服,她抬眼望着黑夜如锦缎一般,上面点缀着些许星星。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穆小穗闻声回头,见乌倩涵也穿着羽绒服出了旅馆,忙扬起笑:“你不也出来了么?”
“我出来想看一下珠峰上的星星,和我们在W市看到的是不是一样。”
“或许是吧,又或许不是。”探了探掌心的伤疤,突兀的说:“有些人也就和这星星一样,在平原时我们触摸不到,就算是在这海拔五千两百米的地方,对我们来说仍旧是遥不可及的。”
乌倩涵拨了拨被风吹得凌乱的发,毫不遮掩的问:“你说的是苏老师?”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惊觉般发现原来已经这么在意他了,在意到身边的好友都已经察觉了。
“小穗,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又怎样?星星也有成为流星的那一天啊?”
“那叫陨落,陨落了,就称不上是星星了。”
借着旅馆中微弱的光,她看到两行清泪从乌倩涵妖媚的脸颊潸然落下:“倘若不争取,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甘愿做只属于你的那一颗流星。张波或许没有苏奕优秀,可对于我来说也是尘埃和星星的距离,只有爱过了才知道痛,不爱永远体会不到是怎样的刻骨铭心呢?就算我对张波的感情是一场美丽的错误,我也不悔。小穗,暑假将近两个月,你的改变难道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吗?”
乌倩涵说完就进了旅馆,穆小穗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喃喃道:“苏奕,你是不是也愿意做属于我的流星呢?”
她去买了一瓶白酒和一张珠峰大本营的明信片,猛地灌了一大口白酒给自己壮胆,而后从兜里掏出笔,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开始写道。
“苏奕,我喜欢你,如果你接受我,请你给我回个电话或发条短信——穆小穗。”
她站在邮筒前又喝了几口酒,随后跑进邮寄换成快递,填好收件信息后才晃晃悠悠的回到旅社,她怕等她人都回学校了明信片却没到。
第二日醒来时头痛欲裂,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整个珠峰文化节都在晃神。她等啊等,时时刻刻都盯着手机,却仍旧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她不禁有些挫败,起先她还给自己找借口,可能时间太短、快递太多,苏奕还没收到,返程前一天却查到快递早已签收。
自此,希望幻灭。
时间仓促而短暂,回W市时是坐的飞机,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拖着地上的行李箱,抬头就见大厅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酸涩不已。
周围是人潮,她和他静默的对视,时间就此静止。
她没想到在机场竟然能碰到苏奕,一时有些尴尬,他并没有回短信或电话不就是说明他无声的拒绝了她。她拉低遮阳帽的帽檐,试图掩盖刚才对视的事实,侧身想要从他身边过去,却被他一把拉住胳膊。
她顺着纤长的指往上见到一张蕴含浅笑的眸,薄薄的唇微微动了动:“才被你收入囊中就想始乱终弃了?”
“啊?”
柳宝实在看不下去了,小步跑上来说:“你怎么那么蠢啊,苏老师能来不就证明他接受你的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