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彻眼底怒意翻涌,颤抖的手一把握住腰际的佩剑。
“还是,说的第二个?”她嘲讽地失笑,笑得泪流满面,“这世上有一种蛊毒,只要每日服药,就会让人的脉象像怀孕的人一样,我特意从淳于越那里讨了他,你说的孩子……是那个东西吗?”
“凤婧衣!”他怒声吼道,随即一声利剑出鞘的铮鸣,寒光冽冽的剑尖刺在她的心口。
凤婧衣身子痛得猛然一震,滚烫的热血自心口的伤处溢出,冰冷的剑锋沿着伤口蔓延起森凉的寒意,透心透骨的凉。
他眼底泪光闪动,咬牙切齿地道,“朕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这里面到底长了什么东西!”
这一剑刺在她的心口,他的心上却也无形之中被人刺进了一把冰刃,随着他的呼吸心跳阵阵又冷又锐的疼,一寸一寸悄然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爱情,来得时候是何等热切美好,如今去的时候,又是何等的决绝无情,恨大仇深。
也许,她们之间并不是爱情,只是他一厢情愿爱上了一个心机狠毒的女人,而她除了欺骗利用,从来没有爱过他。
堂堂的大夏皇帝,爱上了自己一直要杀之而后快的仇敌,如她所言,他真的是可悲又可笑。
然而,更可笑的是……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她是谁,却还执意将她立为皇后,还对她心存期盼。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狼牙关,没有要离开大夏回南唐去,就算她这样一直这样骗下去,骗他一辈子,他也是甘愿的。
可她还是要走,空置六宫,独尊一后,一生一世一双人都留不住她。
凤婧衣泪流满面,看着他因为愤怒而狰狞扭曲的面容不由心头一痛,咬牙伸手一把握住冰冷的剑刃往自己的心口深深刺下去,“那你就挖开看一看!”
夏候彻却立即握着剑柄收了回去,带血的剑随着他扬手一掷刺在墙上发生阵阵颤动铮鸣,他冷冷望着她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朕会让你活着,活着看到朕踏平你的南唐!”
凤婧衣捂着心口的伤处失笑,道,“现在的大夏,还有能力攻打南唐吗?”
“粮仓的事,果然也是你!”夏候彻怒声道。
大夏的粮仓被掏空,如今根本没有足够的粮草征战,这一切果然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为了这一天,足足等了三年,如今果然是没有白费。”她冷冷与他目光对决,傲然说道。
即便他就是杀了她,大夏两年之内也不可能有攻打南唐的粮草补给。
夏候彻恍然大悟,她不惜以怀孕将他绊在京中就是在为南唐和北汉拖延时间,拖延到粮仓事件的暴发,让他内外难以兼顾,让南唐和北汉有喘息的可趁之机。
而那个时候,他却跟个傻子一样以为自己真的要做父亲了,满心期待着那个孩子的出生,为他的到来而喜悦,为他的夭折而痛苦。
可到头来,那不过是她别有心机阻止他亲征南唐的借口。
他步步逼近,一把钳制住她的下巴,冷笑道,“不是还有你在朕手里吗?莫说是粮草,就是朕要金陵城和他们的项上人头,他们也会乖乖奉上吧。”
凤婧衣咬了咬唇,望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只觉恍如隔世般的虚幻。
他不再是那个温柔如邻年少年的男人,他是来自地狱阎罗,可这
个他却也是她亲手给逼出来的。
“当初,我就该杀了你!”
他眼底血芒闪动,邪冷如魔,“你果真是动过要害朕的念头,为了他,为了你的南唐,这三年到底有多少次计划着要杀了朕?”
“多少次?”凤婧衣冷冷笑了笑,仰头望着大殿的屋顶似是在回忆,而后喃喃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呢,从我在凌波殿里藏着兵刃时候?还是从引你出宫去找淳于越的时候?还是百鬼密林的时候?可你命太大了,一次又一次都杀不了你……”
“你真是该死!”他紧紧钳着她的下颌骨,恨不得将骨头都捏碎一般,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逼出来。
果然,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她干的,可她却一次又一次狡猾地利用了他为自己洗脱了嫌疑。
凤婧衣感觉自己骨头快裂开了,他却松了手逼问道,“我在宫中中毒,你既逃去了北汉,又为何还要回来?”
凤婧衣垂首拭了拭唇边的血迹,抬头沉冷地笑道,“你根本就没有中毒,我当然要回来,我回来不也成功赢取了你的信任。”
夏候彻不再追问什么,只是冷冷地望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中看着那个可悲又可笑的自己……
——
皇极殿外面,天刚刚蒙蒙亮。
静华宫,雅风堂,一片清冷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