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一会,凤翎抬眸向箫云,道,“听说苏阳县弊案一直并无进展。那是金钱案,若是户部参审其中,应该也不会落人口舌吧?”
突然的思维跳跃,让箫云愣怔了一瞬,却也即刻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苏阳县弊案,起于男丁保田新政。
新政颁布之后,以人计田计税,大大侵害了官绅地主的利益,曾一度引起恐慌。
然而,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快的,便有人发明了转嫁之道:地方官绅勾结衙门管文书的吏胥,向朝廷瞒报自己的财产,以多报少,或者把负担转嫁给亲戚或邻居,造成田多税少,无田有税,产去税存诸多流弊,并以此衍生出许多贪污舞弊案。
而短期内,新政确实也给国库带来一定程度的充盈,是以皇上尚沾沾自喜而不自知,百姓却是苦不堪言。
最终,一个八岁孩童为家人申冤壮烈的撞死在京兆尹的车架之上,引起皇上的关注,这才撕去了新政伪善的面纱。
皇上自责之下更龙颜大怒,责令三司会审,追查男童所在的苏阳县弊案。
然而,积蠹己久,要想一日除之,又谈何容易?
参审官员免了一批又一批,罢了一拨又一拨。当事人死尽,牵连又广。时隔大半年,谁也没能查出当日之事来,皇上又日日记挂着。
时而久往,苏阳弊案便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刺刺球。
凤翎的意思,不如让秦天河参审其中。以秦天河风吹墙头草的个性,能查出什么来才怪。瞒而不报也好,渎职也好,依大吕制,不是罢官便是外放。
脱离安乐候,方能捡回一家平安。
兵行险着却以退为进,她想趁机坏了尚书府,再救下秦天河甚至家人的性命。
好个聪慧又决然的女子!
握紧她的手,箫云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安,我来办。”
“好。”凤翎轻轻应下,似有些累了,倚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
箫云一手揽她的腰,一手抚她的背。道,“你放心,皇上新责督办此事的是我爹,汝阳候。”
先帝在时,汝阳候以雷厉风行刚正不阿而闻名。有他督办,再有箫云暗中监查,秦天河可以渎职,可以无能。却不致贪没。
大吕制,渎职不过外放、免官,贪没却将招致杀身,甚至灭族之祸。
凤翎在他的怀里动了一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知道,还有十一爷。”
洛十一将协办此案,最终将苏阳县流弊从根上铲除,再被立为太子。
“十一……”箫云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才说了两个字,低眸见她脸上都是疲惫,便笑了笑,环紧她,不忍再问。
箫云的怀抱温暖又宽厚,偎在他怀里,凤翎很快的便要睡了过去。
半醒半睡的,凤翎忽然想起隋风的锦囊和墨方的话来,费力的睁眼看看周围,“你的剑呢?”
“剑?”
“恩。墨剑。哪儿?我要瞧。”凤翎硬撑着抬起脖子看了一圈,没见着,便又偎了回去,闭上眼,昏昏欲睡。
箫云的声音里带着好笑的意味,“困成这样,还问它做什么?”
“墨剑启天相……”
凤翎实在是困了。偎在他怀里,嘟嚷了一句。不过,不管箫云有没有听明白,她都没有力气再解释。
箫云没有再多问,“等从汝阳回来,我送来给你瞧。”
凤翎扇了扇眼睫,“你要回汝阳?”
“明日。”箫云有些微凉的唇瓣在她的额头上停了一会儿,道。“差不多了,你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