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之父何等模样?”安乐候的声音骤然一紧。
秦天河却是摇头,“甘父容貌尽毁,形容丑陋,小婿并不知其本来模样。”
安乐候微微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疲了,声音有些发涩,“甘母呢,何等模样?”
秦天河仍是摇头,“小婿未曾见过。”
安乐候目光忽的精光一闪,眯了眼睛看秦天河,语含讥诮,“你与甘氏相对十几年,连其母都未曾见过?”
秦天河慌忙点头,“是。甘母身患奇病,不能见光,是以甘父不使人见。”
安乐候长长的“哦”了一声,垂目于纸上,沉吟不语。
半晌,秦天河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候爷,依您看,这可是隋风之物?”
“争假难辩。”安乐候抬起眼来,隐隐一声叹。
“那么,甘氏……”
安乐候不答,却是将两肘撑于桌上,再将两掌交叠扶于自己的额头,闭目想了很久,才又垂下手来,坐直身子,道,“不过是个女人,你带回府便罢,待我斟酌此图,再细作打算。只是,当年之事,须和皇上小心解释,勿生事端。”
“是。”
原以为要费些口舌的,却没想到安乐候居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要留下甘氏。
秦天河心头一阵窃喜。
他对甘氏的感情,说有,毕竟隔了那么多年,也未必有多浓厚;可若说没有,他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再见甘氏时心里的那种年轻时就有过的悸动,
甘氏于他,是对年轻时光的一种记忆;同时,还是他与几个儿子之间维系感情的纽带。
毕竟,夫妻之情易舍,父子之间却是连着血脉的。
所以内心里,只要当年之事能圆满解决,秦天根河还是希望能把甘氏留在身边的。
只要有了安乐候的这句话,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安乐候不再说话,以手撑额,盯着面前的图纸,似乎陷入了沉思。
奏天河想开口告辞。
安乐候案前的灯光忽的跳动了几下,橘色的灯光映射在他眉间的几道刀刻一般的皱纹上。便如凌波一般起舞。
昏暗而跳动的灯光下,这张极为刚毅的脸却显得有些苍老,迷茫,不像那个曾叱诧风云的候爷,倒就像一个陷入过去的普通老人。
秦天河第一次有这样的错觉。
“那么,候爷,小婿……告退。”秦天河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安乐候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压在额前的手,轻轻的挥了挥。是让他离开的意思。
秦天河行了礼,转身离开。在将近门口的时候,身边又传来安乐候的声音。
“或许……”
秦天河转身。恭敬的微弓身子,“是,候爷。”
安乐候放下撑在额头上的双手,却又在鼻前交叠成塔状,揉了几揉。重重的吸口气,才又定睛向秦天河。
语气并不甚肯定,“或许,你听过……南屏的名字?”
“南屏?”秦天河的声音里带着疑问,“不曾听说。”
“你的授业恩师,叫……”安乐候又问。
“姓冯名思勤。字羽鹤,是小婿乡里住了十几年,是乡里最有名的先生。”
“羽鹤啊……”安乐候一声长叹。
“候爷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