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珅的声音不大,可却一字字重重砸在秦端的心上。
萧锦的确让他去同钱家之人周旋不假,可这巫蛊之事的来龙去脉连他都尚且只能算是知道个六分,看萧珅的意思……却像是知道了个囫囵?
难不成,萧锦还真有什么别的打算?
“学生不过是替人跑腿罢了,”秦端举袖做掩面状,“一举一动尚且还在西厂的监视之下,就连收个美人还不知道是不是同床异梦,您何必和学生计较这些?”
“你可知钱老将军年老痴傻,被软禁在家中已经半年了?”萧珅才不与他多费口舌,径直抛出了正题。
秦端的瞳孔骤然一缩!
虽然一直都疑心关东钱家必然有变动,可却没想到竟然当真是身为钱家中流砥柱的钱老将军出了问题。
此时问真痴还是假痴已经毫无意义,但话说回来,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秦端收起那副无赖惫懒样,正了颜色恭恭敬敬朝着萧珅一鞠躬,“那依照阁老的意思,是要放任这乱局继续下去了?”
萧珅有趣地看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当真以为这些日子朝上的变动毫无理由?”
他并不惮于直接同秦端说政事,虽然秦家向来信奉不拉帮结派的纯臣路线,但眼下这个局势,由不得他们不站队。
“前朝乱是因为阁老有心让他们乱,”秦端并未顺着萧珅的话走下去,避开了站队这个话题,“但追根溯源,其起因还是在后宫巫蛊之事。”
“若非巫蛊,想来阁老也不会在此时突然连上三道告老折子,”秦端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谨慎,“恕学生愚钝,难不成……那一位也插手其中?”
萧珅但笑不语。
秦端脑中电光般一闪,之前一直阻塞不通之处得到了解答。
为何夏望之突然要同萧珅翻脸,为何萧珅要连上三道告老折子,为何要放任萧锦在宫中任人欺压,为何要任凭萧党容党狗咬狗……若是这一切背后都有天子撑腰,那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巫蛊之事真正针对的乃是皇权,谁愿意见到朝堂混乱,谁愿意见到党派之争,谁能在这场争端中得利。
谁,就是幕后黑手。
一念及此,秦端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他一直以为与萧锦勾结一事无人知晓,却不知这背后一切都已落入人算局之内。萧锦尚且只是想以此捏住钱家,却不想萧珅竟不知何时已与夏望之达成一致,两人联手揪出背后主谋。
那这么说来,岂不是他们的一切行动早就落入了萧珅眼中?
见秦端明白过来,萧珅依旧只是微笑,可这笑容落在秦端眼中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谢阁老点醒。”
萧珅微微点了点头,“有些话我不方便同阿锦说,我知道你同她有联系的渠道,告诉她,这天下,终究姓夏。”
秦端浑身蓦然一寒。
“天下百姓,所求不过一个安乐平稳,任何企图挑起事端之人都将成为大夏的罪人。”
萧珅声音平和,但言外之音却是冷酷无比。
这些自以为是、两面摇摆的墙头草,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建树,就连保住眼下的官职都属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