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婧衣在一路颠簸中已经头发散乱,加之又是一身男装的夜行衣,所以一时之间孙平并没有将她认出来。
“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孙平急得直冒冷汗,一路着两人颤声询问道。
皇后娘娘不是去了皇觉寺祈福进香,怎么这副模样被皇上给带了回来。
孙平刚跟着到了皇极殿外,先行进去的夏候彻反手挥出一掌,嘣地一声将两扇沉重的殿门给关上了,怒声喝道,“都出去,谁敢踏进一步,斩!”
几名宫人一下撞到了门板上,一听到里面怒意沉沉的声音,不由一阵腿软。
“孙公公,咱们还是先退下吧。”此刻的皇上,是他们从来未曾见过的可怕。
只怕,一不小心跟过去,小命都会保不住。
孙平担忧地望了望紧闭的殿门,叹了叹气只得带着人退远了些,心中却是疑云遍布,怎么也想不通前去皇觉寺祈福的皇后娘娘,为什么会这般模样被龙颜震怒的皇上带回宫来。
大殿空旷而冷寂,夏候彻狠狠将带进来的人掼倒在地,力气之上让她滑出去好远,后背撞到了殿内的柱子上。
凤婧衣痛得咬了咬牙,口中顿时涌上阵阵腥甜。
夏候彻冷冷俯视着痛得在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咬牙切齿道,“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你也会痛吗?”
凤婧衣咬牙扶着柱子缓缓站了起来,沾血的唇勾起嘲弄的笑,哼道,“这点痛算什么,比我起我,你比我更痛吧!”
她的痛在身上,他的痛却在心上。
夏候彻咬着牙,紧握的拳头骨头咯咯作响。
凤婧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得嘲弄而讽刺,“夏候彻,将一个自己的仇人立为皇后,你真是可笑又可怜!”
既然注定要恨她,那就彻彻底底的恨吧。
他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抵在背后的盘龙石柱,恨恨咬牙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朕把什么都给你了,连心都掏给你了,你还要背弃朕!”
她背部再度撞上冰凉坚硬的石柱阵阵生疼,却依旧冷笑道,“背弃?你我从来都不是一路的人,又何来的背弃?”
她这样无情地说着,心上的某一处也被自己无情地撕开了一道鲜血淋淋的口子,她在伤他,亦在自伤。
三年以来,她是骗了他,可是他真心的喜悦过,欢笑过。
可是她在这里,从来不敢真心的笑,不敢真心的悲,不敢真心的哭,唯恐泄露了一丝一毫惹来杀身之祸。
起码,那三年的时光,他是真的快乐过,可是她每一时每一刻都在煎熬,挣扎,她不能动摇自己的信念,不能忘记自己该走的路,她又不想伤他害他。
可是世事难两全,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她是南唐长公主,她是凤景唯一的亲人,她是隐月楼马首是瞻的头领,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而忘记自己该做的事,该走的路。
事实上,她也曾迷失过,可是老丞相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给了她一个警醒,让她认清了自己该做什么。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知道她不能再走错路,她若错了,死不仅是她,还是她身后无数的人命。
夏候彻气得额际青筋暴跳,“好,好,三年以来,朕就爱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凤婧衣无声冷笑,喉间如同一哽着一把刀,说出第一个字都是血淋淋地痛,“没有靳家,没有你,又何来今日这样的我,我的狠,我的毒,也都是拜你们所赐!”
如果没有那一场飞来横祸,她不可能成为什么南唐长公主,更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夏候彻,我从来没想要与你为敌,与大夏为敌,是靳太后,是你的好皇兄,把我逼上了这条路。”她嘴唇颤抖,眼底满是泪光,字字句句都含着恨意,“你知道活活在火火里被烧死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看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有多绝望吗?可我知道,我就在我母妃的怀里看着她被大火烧着,看着她半个身子都被烧得一片焦黑,这一切都是拜靳太后,拜你的好皇兄和靳兰轩所赐,从那场大火里活下来,我就发誓这一辈子就算死也一定要将这笔血债讨回来
!”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地在朕身边,一步一步利用朕达到你的目的?”夏候彻愤怒地吼道。
凤婧衣眼中现出狰狞的血丝,厉声道,“是你不给我活路,不给南唐活路,让我不得不如此!”
他要为他死去的皇兄报仇,为大夏的皇图霸业除掉对手没有错,她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和家国也没有错,错的只是残酷的命运。
“凤婧衣,你够狠!”他咬牙切齿,厌恶地一把将她推搡在地,冷然笑道,“为了报仇,为了复国,连自己的身子都能奉上,甚至都不惜怀上朕的孩子,你果然够狠!”
“孩子?”凤婧衣嘲弄的冷笑,缓缓爬着站起身说道,“你说哪一个孩子?死在冰湖里的那一个吗?就算皇后和靳兰轩不动手,我又怎么会留下你的骨肉?”
她目光冷漠彻骨,一字一句都似刀一样剜在他的心上,却也是剜在自己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