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柱腾云,汇成水龙,雨线落下的方向突变,天空中云起风涌。
“一、二,撞啊!”陆观全力一声吼,嗓子里传来撕裂的疼痛,尾音破碎。
城楼上所有人脚下如踩巨兽,而巨兽抬头,把人掀翻。
循州城门缓缓被人推开,门缝里挤进一张一张充满扭曲、痛苦的脸,而他们眼中迸发出光芒。
门洞尽处,甬道那头,闪电再一次掠过天空,照亮一街慌乱涌动的人头。
良久,雷声从循州城另一端隐隐传来,像巨龙沉睡前疲倦的哈欠。
☆、和光同尘(拾壹)
街面上乱成一团,人奔跑的脚步声,推车木轮在水洼里碾过的声音,大人小孩慌乱地哭喊声。
“在这儿!”憨厚的叫声从街边的门缝里传出。
许瑞云高大的身形顿住,左右看看,趟着水走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门。
士兵打开门,放他进来。
许瑞云从头到脚打量这根瘦萝卜头,士兵手里有半幅画像,画上那个须发丛生,贴一把大胡子,满脸黢黑,怒目而视的男人正是许瑞云。
许瑞云拧起眉头,很不想承认这是自己。
“在、在里头,你带大夫来了吗?”士兵领着他往里走。
“我像是带了大夫的样子吗?”许瑞云毛躁地用没提刀的那只手抹了一把湿透的头发,“你这身,你是季宏的人?”
士兵没有回答,推开了一扇门,壮着胆子提高音量朝里头说:“你的朋友来了,我,我得走了。”
宋虔之从榻上坐起,叫住那士兵,让他不要走了,就跟着许瑞云。
那士兵显得犹豫。
宋虔之道:“回去也是死,你把那几个和你一起送我回来的兄弟叫过来,都投诚。”
士兵脸色又青又白,一双眼睛茫然地眨。
“季宏已经死了,怕什么?”宋虔之吓唬他,“回去也是被征南军歼灭,跟着我们,我保你没事。”
“你又不是什么大官……”士兵嘀咕道。
“他不是大官。”许瑞云笑得打跌,走上去拍了一把士兵的肩,险些把人拍吐血,“叫你跟着就跟着,我没带大夫,你们送佛送到西,我去叫几个人来把守此处,你这房子太也破了。”
“我知道哪里有大夫。”士兵犹豫道,“但是我一个人没法过去,有点远……”
“那正好,你等会,我去叫几个人。”说着许瑞云便离开。
季宏一死,设下天罗地网埋伏他的几个人竟然无人要为他报仇,反而作鸟兽散全跑了。
外面守卫的士兵顿时乱作一团,镇守在军府的几个军官各行其是,谁也不听谁的,对于宋虔之而言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立刻拖着伤腿,到窗边放了信号烟火。庭院里的循州军看见,愈发慌乱起来,等不到各自的长官下令,不少士兵趁乱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