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片出乎意料的坚韧!边缘密布的小锯齿瞬间在他用力撕扯的手指上划开了几道细小的血口!汁液顺着伤口渗入皮肤,带来一种如同木屑扎入皮肉的刺痛和灼烧感!与此同时,一股极其辛辣、如同劣质胡椒混合着生桐油的怪异气味直冲鼻腔!
“哈!啃‘沙驼刺麻藓’?这玩意儿生火点烟都嫌熏眼!汁水又糙又辣,比吞下整根带毛的狼刺强不了多少!也就刚断了奶的沙骆驼能啃着磨牙皮!”鼎灵如同看到了天大的笑话,那淬毒般的意念再次狠狠扎来。
“你行你来!”李十三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怒骂回去。他舔了舔干燥裂开的嘴唇,将那片划破了手的毒藓叶子狠狠掼在一边,背靠着树干滑坐下来。冰火对冲、九幽炼气、蛊毒蚀体、荒漠奔命……积累下来的所有伤痛、疲惫、饥饿、干渴,如同无数沉重的锁链,此刻全部绷紧到了极限,将他死死锁在地上,连动一动手指都似乎要耗尽全力。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沉浮,他只能靠着树干的坚硬支撑,努力维持着一丝清醒。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头顶赤红的日轮缓慢向西沉坠。绿洲的温度随着阳光角度的倾斜而悄然改变。灼人的热浪被一股干燥、夹着细微砂砾的晚风取代。潭水表面倒映着天空渐渐变幻的色彩,浑浊的绿被染上了瑰丽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橙红与暗紫。几只灰白色、形如枯骨的小型沙鼠般生物,不知何时从石壁缝隙里钻出,在潭边小心翼翼地舔舐浑浊的水液,发出细微的啜饮声。稍远的沙梁上,倏忽掠过一两道细长的黑影,快如闪电,那是耐旱蜥蜴趁着短暂的凉意出来狩猎。
天,真的要黑了。
李十三几乎是靠着意识深处那点“熬过寒夜就能回气”的本能,强撑着身体,拖拽着那具快散架的身躯,一点一点挪到了那片坍塌半截的石墙角落。厚实的石墙残骸投下长长的、深沉的黑影,如同大地张开的巨口。
夜风拂过废墟,发出呜呜的轻响,如同死者的低语。墙角散落着几块巨大的碎石。他艰难地搬动其中稍小的两块,依靠在尚算稳固的墙根内侧,试图在墙根和石块之间搭出一个简陋逼仄、仅容一人蜷缩的小小角落。石头冰冷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斗篷硌着皮肤,却能带来几分真实感,驱散心底那无依无靠的恐惧。
他斜倚在断墙冰冷的怀抱里,裹紧厚实的沙鼠皮斗篷,缩紧身体。夜风开始变得凛冽,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如同细密的鞭子。他摸索着从行囊里掏出几块之前剩下的干硬腥膻肉饼,如同嚼蜡般用最后力气啃咬着。每一次吞咽都是对喉咙的酷刑,味蕾早已麻木。胃里如同塞进了一团生锈的铁丝网,在艰难地碾磨着这些原始的“燃料”,榨取着维系生命所需的最后一丝热能。
远处,几声不知名的夜枭啼鸣划破寂静,尖锐、凄厉、空寂如同坟茔中的回响。
夜,深了。
就在他眼皮重若千斤,意识陷入深沉的混沌与极度的疲惫、准备在剧痛和寒冷中强行闭眼熬过这漫长寒夜之时——
咻——呜!
一点极其微小、几乎被夜风吞噬的尖利哨音!
如同秃鹫发现了腐肉的啸叫!
突兀地!
自东南方向那片被夜色吞噬的、起伏如黑浪的沙丘背后!
撕裂了绿洲夜空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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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尖锐短促,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耳膜的穿透力!
李十三如同被冰冷的针刺透心脏,瞬间惊醒!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疲惫被强行压下!几乎在哨音入耳的刹那!他那条唯一还能活动的手臂已闪电般摸向腰间,死死攥住了仅存的半截精钢门闩碎片!身体像受惊的野兽,蜷缩着向断墙更深处拱去,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
几乎就在哨音落下的瞬息!
嗖!嗖!嗖!
三个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从暗夜里渗透出来的浓墨!借着沙丘起伏的轮廓和夜色的遮蔽,以不可思议的敏捷速度滑下沙丘!落地无声!没有激起半点沙尘!
身影快!姿态更诡异!他们根本不像是在奔跑!而是如同在沙地上疾速滑行的蜥蜴!每一步(或者说每一次前蹿)都只让身体接触到沙面的部分最小化!屈膝、蹬地、贴地滑掠!动作流畅得如同水银泻地!身形在滑掠中起伏波动,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
转眼已冲近到绿洲废墟边缘!
三人的装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沙海夜盗:通体包裹在一种非布非革、表面粗糙犹如风干沙蜥皮的深褐色紧身衣中。身形精瘦如同晒干的藤蔓,动作迅捷矫健得令人心寒。每人脸上都蒙着相同质地、只露出双目的风镜状皮罩,风镜上粘着些细微沙粒,在黑暗中反射着若有若无的微弱月光。每人背上都插着两把弧度惊人、刀身薄如纸、闪烁着暗哑乌光的奇异弯刀!刀柄处缠绕着防滑的黑色布条。最诡异的是他们滑近时带起的风声!远比他们的速度要微弱许多!仿佛连风都被某种力量抚平!
没有丝毫停顿!三道身影呈一个标准的品字形突入绿洲!其中两道快得化作两道几乎看不清轮廓的褐色残影!目标直指水潭另一侧那几株最为粗壮、树冠最茂盛的怪树!
另一名身形稍显滞涩一些的蒙面人则猛地止步!就在距离李十三藏身石墙不足十丈处的沙地上!
他双手极其迅捷地在胸前交错!两柄散发着阴冷杀气的弯刀已然无声握在掌中!但他并没有立刻进攻!
而是猛地侧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穿透昏暗夜色!精准地钉在了李十三藏身的石墙角落!
月光惨淡,不足以照亮细节,但那精准的、宛如实质的锁定感,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过皮肤!绝非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