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托着墨玉盘的手掌并未收回,反而向前平送了些许。
墨玉盘面折射着幽蓝冰光,内里无数如同古冰层断面交错的沉黯纹理在静默中流淌,点点凝冻星尘般的幽光蛰伏其内,每一次微弱的明灭,都引得整个洞窟深处冰壁流淌的玉髓光带为之共鸣震颤。一股磅礴、沉凝、如同沉睡了亿万载寒狱巨神被唤醒的威压,无声弥漫,笼罩住玉台。
嵌在冰冷玉髓中的李十三,枯瘦的身体猛地一个剧颤!
那并非简单的疼痛反射,更像是被无形的巨神之掌从体内攫走了最后挣扎跳动的命火核心!那张早没了血色的脸骤然褪尽最后一丝活气,变成一种青中透灰的死尸蜡色。深陷的眼窝向上翻起,浑浊的眼球在涣散的瞳孔边缘滚动了几下,喉咙深处挤出半声被冻硬烂泥堵死的“咯——”。粘稠冰渣混着淡金色的污血顺着嘴角冻结的冰棱缓慢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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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掉了脊椎和魂魄的空麻袋,彻底摊在了幽蓝的玉台上。周身汗毛如同炸起的针,被粘腻的冷汗糊住,又在洞窟的奇寒中瞬间冻结成一层细密的白霜冰膜。原本因为剧痛而绷紧虬结的筋肉迅速松弛下去,如同泄气的皮囊,只余下被冰魄反复撕裂重塑的经脉在皮下残留着不自然的僵硬纹路,如同冻土深处被强行撑开的裂痕。
洞窟最深处的角落,砧台中心那点亮起的玄金光芒悄然熄灭,如同沉入地底的古老熔炉。铁匠庞大的身影被那片浓郁的黑暗吞没得更深了。那道如同从深渊裂谷底部凝望出来的、沉重而冰冷的目光,在墨玉盘威压敛去的瞬息,也沉寂了下去。
洞内重归死寂。只有冰笋尖悬垂的玉髓液滴落冰臼的细微声响。
“冰玉骨……混沌鼎……”
洞窟入口,那道墨灰衣袍的身影突然开口,声音不高,每一个音节却如同裹着冰棱的碎石相互摩擦,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苍古。他的目光从彻底瘫软如同死肉的李十三身上缓缓移开,如同剥离了一层无关紧要的冻皮,越过幽蓝玉髓光带的暗淡流转,最终落向洞窟深处那片几乎与黑暗同化的角落阴影。
“守了千载……等的,就是这口被冰魄熬干的破锅残渣?”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空旷寒窟中冻得生硬,敲在耳膜深处带着令人骨髓发酸的钝痛。
角落阴影里毫无声息。唯有那方黑石砧台在幽微玉光中投下一段沉默如亘古的剪影。铁匠如同一块与山体冻合的顽岩,连呼吸的吐纳都已融入这万载冰窟的沉寂法则之中。
墨灰袍人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弯折了一丝,像是在冷硬的冻土表面划开了一道深邃的裂口。不见笑意,只有更深沉的冷峻与一丝难以捕捉的、近乎怜悯的嘲哂。
他不再言语。那枯如冻铁树皮的手掌紧握着沉黯墨玉盘,手臂沉稳异常,唯有那墨玉盘面上流淌的玄奥纹理深处,蛰伏的亿万幽蓝微光极其短暂地齐齐闪烁了一下,如同巨兽闭眼呼吸时掀动了一片沉寂的星尘潮汐。
盘中央,一道极其深沉、内蕴着冻结亿万载时光流转的冰蓝色微芒,如同初凝的星核核心剥离出的第一丝永恒意志,于裂谷状最幽邃的纹理交汇处——
悄然!凝!固!
无声!无息!无光!
唯有一股沉凝纯粹到足以引动此界寒魄法则本源的“寂”之印记,被镌刻在了盘面核心!
也就在这道印记凝成的瞬息!
嗡!!!
整个洞窟!不!是整个玄冰阁万里冰封地脉的上空!那被亿万载寒霜笼罩的铅灰天幕深处!
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冰魄法则被彻底撼动烙印的恐怖悸动!如同苏醒的古神脉动!无视了空间阻隔!无视了洞窟壁垒!
悍!然!波!及!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李十三斜前方冰壁上那条流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碧蓝玉髓光带!其搏动的核心一处微小节点!毫无征兆地!
瞬间!崩!裂!炸!碎!化为点点幽蓝碎屑!飘散湮灭!
洞窟入口,墨灰袍人似有所觉,眼皮微微抬起一线,那对深如墨玉冻渊的眸子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冰裂血痕骤然加深、蔓延!
他那只托着墨玉盘、稳如山岳基石的枯掌!其苍灰色手背上几道深陷如同古冰川裂缝般的粗大肌腱!猛地弹跳绷紧了一下!指骨关节死死卡住盘面边缘,硬生生将盘面内部被法则撼动引动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磅礴能量波动强行锁死在方寸之间!
其动作快逾电光!细微到了极致!
整个洞窟内的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一息死寂之后。
那墨灰身影缓缓将目光转回李十三身上。那只枯掌如同移山般沉重,缓慢却坚定地朝着斜卧在玉台上如同枯骨的残躯送去。
掌中那枚沉淀了万古寒意的墨玉盘,在幽蓝玉髓光晕中散发出奇异的吸扯光华,盘面核心那道“寂”印幽芒内敛到了极致,如同一只沉眠深渊的巨兽之瞳。
就在墨玉盘悬至李十三胸前数寸,盘面幽光即将触及那身污秽的靛蓝破棉袍之际——
啪嗒。
一声细微声响。
角落那巨大的黑石砧台边缘,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片被墨玉盘威压波及震落、边缘已然枯卷的暗褐色榆树叶片,晃晃悠悠,终于在冻凝的空气中坠落地面,摔在积年的铁灰炭渣上,碎成了几瓣干枯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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