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龙形八掌&ot;面色又自微微一变,突地仰天狂笑道:&ot;草莽匹夫的恶意中伤,老夫从未放在心上,贤侄们却信以为真了么?&ot;东方江,东方湖对望一眼,东方铁抢口笑道:&ot;檀大叔游侠江湖,少不得要结下许多仇家,五弟,你怎能‐‐&ot;&ot;龙形八掌&ot;笑道:&ot;湖世兄热血直肠,正是我少年时的心性,我怎会怪他?&ot;他目光一转,笔直地望向东方震,口中向东方铁道:&ot;铁世兄,长兄为父,古有名训,今日之事,若是铁世兄一口承担下来,想必老爷子……&ot;语声未了,突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外奔来,&ot;龙形八掌&ot;浓眉一扬,长身而起,怒叱道:&ot;什么事?&ot;只见&ot;八卦掌&ot;柳辉垂首肃立在厅前阶下,道:&ot;前面有人送来三厦礼物,不知总镖头可要看上一看?&ot;他满面俱是惊恐之色,面上也大大失了常态,檀明知道此人行事素来镇静,此刻如此模样,事情必定有变。
他微一沉吟之间,方待举步而出,只听东方江微微一笑,道:&ot;如有不便,檀大叔自管出去便是。&ot;&ot;龙形八掌&ot;干笑一声,道:&ot;在贤侄们面前,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柳兄,便请你将那三匣礼物取来。&ot;&ot;八卦掌&ot;柳辉面上微微露出难色,呐呐道:&ot;但……&ot;檀明面色一沉道:&ot;听到了么?&ot;
&ot;八卦掌&ot;柳辉干咳一声,转身而出,刹那间便领着三条手捧红木拜匣的大汉,快步走了回来。
东方湖笑道:&ot;不知檀大叔究竟有什么可喜可贺之事,如此深夜,还有人送礼过来?&ot;只见那三条大汉将掌中拜匣轻轻放在桌上,垂首敛眉,一言不发,倒退走回厅外。
&ot;龙形八掌&ot;目光一扫,面色大变,沉声道:&ot;送礼的人哪里去了?老夫倒要好好酬谢他一番。&ot;&ot;八卦掌&ot;柳辉恭身道:&ot;方才只听到门外一阵响动,开门一看,这三匣东西已放在门前的石阶上,送礼的人却早已走了。&ot;&ot;龙形八掌&ot;冷&ot;哼&ot;一声,面色一片铁青。
东方五剑一起凝目望去,只见那三个红木拜盒之上,整整齐齐地贴着三方白纸,上面赫然写的竟是,&ot;恭贺龙形八掌&ot;檀总镖头身败名裂之喜。&ot;下面既无具名,亦无花押。&ot;龙形八掌&ot;浓眉倒轩,低叱一声,&ot;见不得人的鼠辈!&ot;东方兄弟情不自禁地围在桌旁,只见他手掌一扬,掀起一个匣盖。众人忍不住一起惊呼一声,这制作得极为精致的红木拜盒之内,竟放的是一颗用石灰围起的人头。昏黄的灯光下,只见这人头血迹已被洗去,而且栩栩如生,上下眼帘之间,却似被一根极细的铁丝撑了起来,一双空洞而恐怖的眼睛,便瞬也不瞬地望在&ot;龙形八掌&ot;檀明面上,檀明大喝一声,倒退三步,他人目之下,便知道这颗人头正是他手下的得力镖师公孙大路。微一定神,他便将另两个匣盖掀开,里面不问可知,自然亦是两颗人头,正是他手下的得力镖师向飞旗与徐明所有,这三人被他连夜遣至江甫,去取&ot;神手&ot;战飞一家大小的首级,却不想他三人的首级,竞先被别人斩了下来。花厅之中蓦地被一阵阴森之气笼罩,&ot;龙形八掌&ot;檀明木立在这三颗首级之前,苍白的须发,随着厅外的寒风不住颤抖。名震一时的&ot;飞龙三杰&ot;,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僳是东方尺弟,也不禁兴起一阵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萧索之感。&ot;龙形八掌&ot;檀明心头更是泛起一阵震惊之意,他深知这三人的武功,在武林中已可算是一流身手,那么&ot;浪莽山庄&ot;的潜力,岂非更是惊人?他自然不知道&ot;神手&ot;战飞取下这三人的首级,却也花了极大的代价!一时之间,众人心头俱觉十分沉重,&ot;八卦掌&ot;柳辉,手掌虽已紧握成拳,却仍在不住颤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剑突地惊喧一声:&ot;三弟呢?哪里去了?&ot;众人一惊,转过目光,那一直不言不动的东方震,果然已不知去向,&ot;龙形八掌&ot;面色大变,高呼道:&ot;震世兄,东方震……&ot;东方铁微一跺脚,只见厅后窗户洞开,他箭步掠到窗前,窗外寒风凛冽,哪有人影?
东方却已露出一丝轻淡的鱼肚自色,距离黎明,似乎已经不远了。
檀文琪幽幽地独坐在一盏孤灯之下,梦一样灯光,映着她梦一样的眼睛,和她的鬓发。
她的身体、心智、灵魂,都似乎在梦中一样,但这却是个多么忧愁,多么痛苦的噩梦啊!
往昔的欢乐与笑容,悲哀与哭泣,此刻俱都已经离她远去,因为她的身体与灵魂,俱已变得有如白痴的麻木。
她早已立下决心,今生今世,她永远不要再动任何情感,因为&ot;情感&ot;这不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么?
她拒绝回忆,拒绝思念,她只要像僵尸一般活下去,她爹爹几时为她安排下婚期,她就几时穿上吉服!然后……
然后呢?她也拒绝去想,她深信这一份麻木会使她极快地死去,或者她不等麻木将自己杀死,便先杀死自己。
突地!窗外一阵轻响。
她不问不动,有如未闻,但窗外却又响起了一个沉重的语声。
&ot;檀姑娘!&ot;
她茫然走到窗前,支开窗子,此刻她心情虽有一丝微动,但是她拒绝去想,拒绝去想一切悲哀或者欢乐。
窗外黑影一闪,向她招了招手,又向她招了招手……
当窗外的人影第三次招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轻轻掠出窗外。
她轻功仍然是美好的,在寂静的寒夜中,轻轻地溜了出来,好像是天鹅滑行在冰面上一样。
但前面那人影的轻功,却更加高妙,她心头有些吃惊‐‐但是她拒绝去想。
刹眼间,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掠出了后院,掠过了鳞次柿比的屋脊,掠到一角城市中的荒野。
檀文琪轻轻两掠,掠到他身前,只见他长身玉立,目光炯炯,苍白的脸,漆黑的眉,眉字间却带着一份沉重的忧郁。
她认得他,她知道此人便是武林中的骄子,&ot;东方五剑&ot;中的东方震,她也知道此人便是爹爹为自己订下的夫婿。
但是她面容仍是茫然,既不惊讶,也不羞涩,只是冷冷问道:&ot;什么事?&ot;这种出奇的冷静,使得本已冷静的东方震都为之一怔。
他木立了许久,想是要将自己心里的许多种情感都化做冷静的力量,直到他面上再无一丝表情,他才自缓缓道:&ot;我只想问你一句话。&ot;檀文琪道:&ot;说!&ot;
东方震双拳一紧,道:&ot;你可是答应嫁给我?&ot;檀文琪道:&ot;是……&ot;
东方震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良久良久,冷冷道:&ot;你可是自己愿意的?&ot;檀文琪道:&ot;不是!&ot;
东方震心头一凉,一阵寒意,自脚底直达心房,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他又木然良久,缓缓道:&ot;是什么事使你答应的呢?&ot;檀文琪目光上下移动,看了他一眼,这目光像是已完全将他当做一块木头一样,然后她冷冷说道:&ot;我嫁给你,爹爹就永远不伤裴珏的性命。&ot;她语声微落,嘴角突地泛起一丝轻蔑而讥嘲的微笑,接着道:&ot;你知道了么?你满意了么?&ot;东方震木立半晌,有如被人在脸上揍了数十个耳光一样,面是阵青阵自,心头思潮翻涌,突地大喝道:&ot;好:好,你毋庸嫁我,我走,我走!&ot;翻身一跃,有如疯狂的向黑暗中奔去,只留下他颤抖的语声,仍在黑暗中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