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果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他:“神仙水?是何物?”
“就是……”苟尚峰开始了他的“编造”,“好像是用一点点盐,还有一点点甜的东西,化在干净的温水里,说是盐能固脱,甜能补气,让孩子慢慢喝下去,能留住一点元气……”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解释,结合了中医里一些模糊的概念(盐入肾固脱,甘味补气健脾),又把自己带来的盐和糖巧妙地包装了进去。
孙思邈听完,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但并没有立刻否定。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盐和糖,确实都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少量用于虚弱之人,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这“神仙水”的说法,未免有些……
“你确定是这般配比?”孙思邈追问了一句。
“小子记不清具体的量了……”苟尚峰继续装傻,“只记得是很少很少的一点点盐,和稍微多一点点的甜物……先生您是行家,您看这法子可行吗?”
他巧妙地把决定权又抛回给了孙思邈。
孙思邈看了看那奄奄一息的婴儿,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期盼的苟尚峰。眼下这孩子确实是危在旦夕,他手头的药物也未必能立刻见效。这后生说的法子虽然古怪,但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坏处,或许可以一试。
“嗯……”孙思邈沉吟道,“以甘补气,以咸固脱,倒也合乎些许医理。只是这用量需得极其谨慎,过咸则伤肾,过甜则碍脾。”他看向那对夫妇,“你们可有干净的温水和盛器?”
“有!有!”那年轻的父亲连忙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水囊和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水囊里的水是他们早上出发前打的,还带着一点温度。
“好,”孙思邈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苟尚峰,指了指自己的药箱,“老朽这里有些许饴糖,你取黄豆大小一块。盐……老朽这里只有些炮制药材用的粗盐……”
机会来了!
苟尚峰心中一喜,赶紧接口道:“先生!粗盐怕是杂质太多,孩子脾胃虚弱,恐难承受。小子身上好像还有一点点以前逃难时藏着的极细的盐,或许能用。”
说着,他装作在自己身上摸索,然后极其隐蔽地,从怀里那个用好几层布包着的小纸包里,捻出了一小撮亮晶晶的、细如粉末的现代精盐,又从另一个小纸包里取出一小块方糖(他提前掰碎了藏好的)。
他将这两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那粗瓷碗里,尽量不让孙思邈和那对夫妇看清它们的真实形态。
“先生您看,就这么一点点够吗?”他把碗递给孙思邈。
孙思邈看着碗里那比雪还白的盐粒和那块晶莹剔透的糖块,眼神再次闪过一丝惊疑。这盐,白得不似凡物,这糖,也非寻常饴糖可比……这后生的来历,果然不简单。
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婴儿的性命。他点了点头:“量尚可。用温水化开,搅匀了。”
苟尚峰如蒙大赦,赶紧接过水囊,小心地往碗里倒了些温水,用一根干净的小树枝搅拌均匀。
一碗看起来和普通糖盐水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蕴含着现代医学智慧的“救命神仙水”,就这样被他悄无声息地调制了出来。
“给孩子喂下去吧,”孙思邈对那女子说道,“一次喂一小口,慢慢来,莫要呛着。”
那女子接过碗,看着碗里清澈的液体,又看了看孙思邈和苟尚峰,眼神里充满了最后的希望。她抱着孩子,用一个小木勺,极其小心地舀了一点点,凑到婴儿干裂的小嘴边。
那婴儿似乎已经失去了吞咽的本能,液体顺着嘴角流下了一些。女子又试了一次,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婴儿的下巴。
这一次,婴儿的小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吞咽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
女子又耐心地喂了几次,婴儿断断续续地,竟然真的喝下去了小半碗。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婴儿依旧躺在母亲怀里,呼吸微弱,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年轻的父母脸上又开始浮现出绝望之色。
苟尚峰的心也悬着。
他知道口服补液盐起效需要时间,但看着那孩子毫无生气的样子,他也不确定自己这跨越时空的“作弊”到底能不能成功。
就在这时,孙思邈忽然“咦”了一声,他一直搭在婴儿腕脉上的手指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
他再次俯身,仔细看了看婴儿的面色,又摸了摸婴儿的皮肤。
“津液似乎回了一些?”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惊奇。
苟尚峰也赶紧凑过去看。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似乎看到,那婴儿原本如同枯树皮般干瘪的嘴唇,好像真的有了一点点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