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雪的肩线永远那般优越,夕阳来不及凝成琥珀,便顺着往下淌,及至南潇雪带着笑回眸,安常才发现黄昏并未被流淌挥霍,尽数贮藏在她眼底。
那双眸子太清明,望见什么,就映出什么。
于是安常看着那黑眸里纳入了自己,端端正正,映在瞳仁中央。
安常轻道:“得罪了。”
南潇雪恍然忆及安常与她的初次,小姑娘大概对她所谓“谪仙”身份信仰得太过,也是这般压低声道一句,好似真怕自己触了天条。
怕归怕,行动上却一点不退缩。
譬如这时安常贴过来,分明方才吃苹果的是她,怎的反倒安常唇齿间有清恬的香气,本以为那一吻会落在她唇瓣,安常却偏偏头,令吻落到她那小痣上去。
唇瓣轻嚅,温软刮擦。
那阵酥痒的感觉便把人心脏捆起来,一根丝线吊在人后颈,把魂魄抽离躯体似的往上提。
紧闭的病房门外有医护和病员家属来回走动,人人匆忙,没得闲暇透过门上嵌的小窗窥探进来。小姑娘吻得沉静,渐乱的呼吸不成诗,是独属于那芳华时光的絮语。
直到她放开了南潇雪,眸子亮亮的。
夕色从南潇雪眼尾淌出来,往额角铺陈,那里便也染了薄绯。
顿了顿方道:“安小姐,你是真的不怕我。”
安常弯唇,退回床畔自己的座椅去,拿起床头那颗半氧化的苹果,咬下去时微埋着头,轻地咔嚓一声。
南潇雪望着她雪白额上的发线:“其他人怕我,我不是不明白。”
“她们看动画的时候,我在练舞。去游乐场的时候,我在练舞。同父母吵架的时候,我在练舞。谈恋爱的时候,我在练舞。除了舞,她们找不到话题与我聊,因为那些时光于我而言都是空白。”
安常抬起头,忽地就顿悟了南潇雪不会老的原因:
因她从没往人间的时光里浸。
那一方舞台仿若真空,她一个人站在上面,隔着层透明的玻璃罩,远远望着人间四季流淌。
安常默默又咬了口苹果。
咔嚓咔嚓的吞了,抿了下唇角,冲南潇雪笑道:“南老师。”
“等你能走路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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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玩」。
南潇雪人生从没听过的三个字。
猫爪一般落在心上痒痒的,仿若勾活了过往错失的什么。
临近午夜,万籁俱寂,以她的身份,总得这时分才方便出门。
安常推着轮椅把她送到停车场,她恢复得不错,拄着手杖脚已能落地,别走得太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