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骂她整日只知道打扮,连个蛋都不下,还说她每日抹粉涂脂出去勾引人??????想到婆家的恶言恶语,荷花眼泪扑簌,在满是粉脂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泪痕。见她这幅模样,老爷子眉头皱得更紧,大口喘着气,一看就知是气狠了。担心丈夫出事,李氏帮忙拍背顺气,劝道:“悠着点,荷花才回来还没吃饭呢先吃饭,等老二两口回来了再合计,你别气坏了身子。”杨氏也是怕,拉着堂妹道:“三妹不如去我那边坐坐,这大动静三叔家听到肯定会过来。”荷花本不想去,她与堂兄弟关系一直不大亲近,现在更是哭着回娘家找爷奶做主,总觉被看了笑话,更就不想去。可看着帕子上的粉迹,她犹豫后没拒绝,进了西屋主动提起想净面,“二堂嫂,叫方嬷嬷打水我洗下脸。”她还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粉饰了一下,“我这哭哭啼啼见了三叔一家好生晦气,还是拾掇一下好。”杨氏叫人打水,心下却是暗道这个三堂妹终于学会了些面子功夫。照以往,开口便是硬邦邦又理直气壮,哪还会如此软和。方嬷嬷打水的功夫,苏长青、张氏连带苏婉张康毅都过来了。见老爷子坐在椅子上脸色通红,苏长青大惊,连忙道:“康毅,你赶车去府城一趟,请回春堂的大夫来。”张康毅应声出门,老爷子却是摆手,说一句喘一句,“不用,我就是一时没喘过气来。”“那也请大夫来瞧瞧。”苏长青看着桌上半杯水,提了水壶添了一些,才道:“咋生这大气,谁气着你了?”李氏只帮忙顺气未开口,对着儿子儿媳微微摇头。苏婉却是已经闻到香味,刚进门她就闻到了,甜腻腻香得过头,家里也有二堂姐三堂姐使用香粉,她猜测是荷花。老爷子闭眼,几息后对老妻道:“我没事,你坐下歇会儿。”这才看向儿子,“跟康毅说一声,叫老二回家。”苏婉代她爹去跑腿传话,才下台阶就听到老爷子怒道:“亲闺女都被欺负成啥样了,老二这亲爹简直就是个瞎子。”她耸着肩膀快步出院门,自家老院旧门已经打开,里面传来人声。由着下人套车,苏婉将张康毅拉到菜园旁边说悄悄话,“先去我二伯的铺子叫人,就说爷爷身子不大舒坦你去回春堂请大夫。”说罢回头,见下人还在后院,才低低道:“三堂姐回家了,估计刘家闹起来她被欺负狠了。”张康毅比苏婉高出一大截,他微微低头就能看见身前人白瓷般的后脖颈,尤其是一种女儿家的幽幽沁香似有若无在鼻息间摇晃,他心思跟着摇曳。由远及近的车轱辘声拉回神志,张康毅转眼说道:“我知晓轻重,你别多说,多劝劝爷爷注意身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说他跑商这些年,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好。就荷花那为人,小心眼的很,现在帮着出谋划策事后要是刘家人给她服软,与刘家那小子和好后说不得又记恨婉婉看笑话。苏婉点头,摘下腰间的荷包,“这个你带着。”见张康毅要拒绝,交代道:“这事我亲手绣的荷包,千万别弄丢了。”一听这话,张康毅抿嘴接过荷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揣入怀里,“我快得很,宅子里要是有人找,你先应着,有啥事等我回来再说。”对面他的新宅子里还有匠人在忙碌,若是缺啥或有什么问题,得有人出面,交给未婚妻刚好。驾着马车出村,大路上人少,也不见马车踪影,张康毅一手掏出荷包把玩,心下却是琢磨找谁去盯着刘家。苏婉还不知道张康毅已经帮忙盯梢刘家,她跟杏儿说自己的猜测。杏儿放下绣绷道:“没看出来三堂姐是个窝里横,那刘家欺负了她竟然跑回村让爷奶做主。”再怎么着也得先找亲爹亲娘吧,再说二伯一家就在府城,多近便。苏婉屈指敲她额头,“说话注意些,这事儿,还得是占理好!”现在怂一些也好,这样后面找刘家说事,自家才更有理,免得落个仗势欺人的口舌!杏儿不在意地揉了揉额头,嘟囔:“堂姐妹里她一向都是拔尖要强,今儿丢了这大的脸,以后还不知咋找补回来呢!”苏婉不置可否,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生顺风顺水,三堂姐又一向心高气傲,只希望经此一事能成长一些,别再那么掐尖要强。否则,后面有更大的苦!两人坐在自家做针线说闲话,直到杨氏过来找人。“婉婉,爷爷说今晚一起吃饭,方婆婆忙不过来,我想请王嬷嬷去帮衬一下。”杨氏抱着小闺女过来的,见着家里下人很是客气。苏婉笑着接过已经伸出胳膊的欢欢,道:“成啊,方婆婆来说一声就行,二堂嫂你还专门跑一趟,我们欢欢晒黑了。”欢欢应该是才睡醒,眼眶泛红,在小红衣小红裙的陪衬下,皮肤白皙眼睛水润,看着好不可人,还抱着苏婉脖子贴脸,看得人心都要化了。“看我们欢欢委屈的,没事儿,晚上再睡好不好,陪姑姑玩玩。”杨氏看着闺女无奈道:“家里人多吵醒她了,脾气大的哄不好,我抱出来转转。”“二伯一家回来了?”苏婉问道。“嗯,公公婆婆也来了。”想到大伯哥的脸色,杨氏气弱道:“我看大伯哥气狠了,脸色铁青。”苏婉挑眉,大堂哥这么上心?苏志强确实上心,不过,他不止出于兄妹感情,还有自己的计较。这次三堂弟归家,专门看了他做的课业,而且给了他提点。县试府试考基础,院试则看重天赋,考察得是童生们的灵活度。他也是经三堂弟详说,才知晓里面门道,方醒悟为何好些人的学识明明不差偏院试过不了只能当个童生。原来都是钻牛角尖了!院试一次两次未过,好些童生就陷入自我怀疑,总觉得是学识不够,其实不然,院试答卷越规整死板咬文嚼字,越是吃亏!“秀才试是考验人的第一步,参加科举,无人不想为官辅君,为社稷之长远大计谋划,但死记硬背照搬照写选出来的人才,并非圣上所求??????”苏志强还记得当时三堂弟的面容,清俊文雅,神色却是莫名,意味深长道:“这些年读书科举的人越发觉得秀才试难,尤其是院试,皆是因为大部分人不知晓院试要考什么!”这句话,他琢磨良久,其实,县试府试院试的考题内容这些年没变过,读书人皆知晓考题形式,可三堂弟却说无人知晓院试要考什么,这话就很是蹊跷。对照三堂弟赠他的琼林书院学子课业集,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才明白此话深意!要想过秀才试,不止要会背书,还得会想会写。京城学子为何科举考中的人多,那是因为人家会想会写。就如“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此句注疏,京城学子给出的疏义五花八门,但依照他自己,则是参照《论语》第七篇《述而》,结合孔夫子言行举止作以解释。当然,面对此题,不止他这样作答,昌平府泰半童生皆是如此,可能有人会在结尾赞颂孔夫子品行,少有人度己之行言自己受其教诲该如何作为。相较于死板解释,赞孔夫子品行已经算是棋高一着,而度己反思者更是高人,如无意外,当年秀才皆从后者的答卷中择优选录。想明白这一通,苏志强很是惭愧,他就是三堂弟口中没有天赋的人。但,并非没天赋秀才试就一定不过。有他自己的感悟,加之三堂弟指导,这次院试,他势在必得。但他也有自知之明,过秀才试已经是侥幸,乡试可能他考到老都考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