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苏长青张氏、苏志刚杨氏夫妻,作陪的同时听了满肚子“学问”,深觉长见识。而杏儿安儿连带忞轩旻逸,则是专心吃饭,时不时接一两句话,不让气氛冷清。一顿丰盛的午饭,就这样愉快的结束了。饭毕,借着正午刚过的阳光还有余温,老爷子带着梁老去村里转,李氏也陪着梁老夫人出门。前者去了村里的作坊、鱼塘还有苏婉家鸡场转看,后者则是去了张康毅家。无他,杨氏算是苏家村有见识的妇人,且年纪相当,李氏想介绍杨氏给梁老夫人认识。安儿则是带着梁栋和两小的出门玩。家里清净了,小欢欢却清醒,看着精神头很是好,张牙舞爪吱哩哇啦说着婴儿语。杨氏帮女儿换过尿布片,见怎么都哄不睡,只得给女儿穿了厚厚的小棉袄抱着在屋子转悠。苏婉见状,接过小欢欢逗着玩。张康毅挑着一扁担水果来时,她正抱着小欢欢飞飞机,小欢欢咯咯咯笑得停都停不下来。门帘突然被掀开,出现了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孔,正笑得欢快的欢欢愣住,小嘴巴微张怔怔看着门口的人,以至于口水滴落都未察觉。还是正在下面护着小欢欢的杏儿尖叫,苏婉也才反应过来。小欢欢的口水滴到了杏儿头上,她尖叫着摇头跑去找毛巾,小欢欢不理门外的人又笑起来。杨氏招呼道:“康毅来了,快进来。”张康毅笑着进屋,站在炉子边烤手,道:“托杨管事捎了点南边的果子,嫂子看着收拾收拾。”说着话却是给苏婉使眼色,看的杏儿嘴角直抽抽,接过二姐手里的小侄女道:“二姐,你回家看看烤鸭好了没,我想吃了。”苏婉在烤炉烤了十只鸭子,待会儿梁家回府城时,准备做回礼。她笑道:“还早呢,都没闻到香味??????”话还没说完,就被杏儿用身体推出了屋子,“二姐你就回去看看,我想吃。”好吧,苏婉只得回家。只是看着身边的张康毅,无奈道:“马上就回来,你在屋里待着。”张康毅没说话,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新屋子的设计图,你看看哪些需要改。”苏婉没接,道:“还早吧,过了年再说也不迟。”张康毅却等不及了,将卷轴塞她手里,“砖瓦已经定好了,翻过年就找瓦工队,开春就动土,也不早了。”苏婉微愣,没想到这么早,她还以为最早也是明年秋耕后盖,握了握卷轴问道:“你咋这会儿过来了?”“奶奶跟张伯娘在我家呢,我也不知道今天有贵客,不然早将果子送来,待客也有面子。”苏婉笑着摇头,“家里有苹果冻梨呢。”张康毅没说话,南边来的果子,拿出来待客到底更有面子!张氏正在灶房忙碌,今儿中午虽说家里没开火,但鸭子内脏还得处理,不然冻上不好清洗,看着两人过来,笑着让闺女招待未来女婿。末了道:“婉婉,你看看烤炉咋样了?”烤鸭的香味,不说香飘十里,但也充斥着半个院子,甚至有向外蔓延的趋势。苏婉看着柴火不疾不徐燃烧,凑到跟前闻了闻,笑道:“得一个半时辰,还早呢!”“那正好你跟康毅在通堂说说话,等会儿烤好直接让康毅带回去,省得你爹专门跑一趟。”苏婉看了看喜不自胜的张康毅,笑着应好。因家里没人,通堂就没点油灯,掀开帘子时很是昏暗。张康毅探头道:“油灯在哪?我去点。”苏婉拉住人,“跟你说了三两下也找不见,我去,闭着眼都没事儿。”油灯闪起昏黄的亮光,将两人的影子打在棉帘子上,看着很是高大。只是再如何高大,苏婉都矮了张康毅好多,堪堪到人胳膊肘处。她嫉妒道:“你在家吃什么,长这高!”难得见苏婉如此孩子气,张康毅笑着摸了摸人发顶,安慰道:“你还正长个呢!”别的话倒是没多说。其实他深谙说多错多的道理,再说苏婉再如何长个,也不会像他这样高,而且苏婉现在的个人,在同龄女孩子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苏婉挥手,头顶的大掌终于挪开,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头发,今儿好不容易梳了个发髻,可不能弄乱。借着烧水泡茶的功夫,张康毅说起盖新房之事,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想说亲事的,但又怕苏婉抹不开面子,因此,选了安全的话题。苏婉只得铺开卷轴仔细看。见是规整的三进院落,竟然还带了后花园,诧异道:“你家地基好大!”这都赶上寻常散三户人家的地基了。说着不由怀疑起来,这人该不会借着关系走后门,而她爹当里正后第一件徇私之事就是帮张康毅划这片明显不同于寻常的地基吧!如是想着,眼神中不自觉带了出来,上下打量的眼光竟是令张康毅坐立难安。他搓着大掌道:“这是我跟我爹的地基合在一起,借着旁边学堂扩大,我就将地基后院墙与学堂的后院墙对齐了,不然学堂后面单戳出去,不好看。”这理由,苏婉颇是无语,还能再冠冕堂皇一些!见她不相信,张康毅正经解释:“不算违例,这片地基是三户人家的,日后孩子长大分家,后面一进和花园分给孩子,这样就能与隔壁人家的路打通,爹早就想好了。”“还没成亲呢,别乱叫!”苏婉嘟囔。这人在外面就一副沉稳能干的模样,在她面前却总是不正经,还真是表里不一!张康毅自诩最懂苏婉,很清楚她的底线,因此说话行事总是能维持在苏婉恼怒但不至于发火的地步。见状,知道不能再踩线了,拉过图纸,仔细说起来用料。至于房屋用途,他只有粗粗的计划,而且很多屋子可是留给孩子的,一想到孩子心绪就如同翻滚的大海不得平静,只是眼神落在肩膀处瓷白的脸颊上,压了压心思将日后屋子如何设计大概说了说。听他说木料砖瓦,甚至院子盖好后花园收拾妥当,就买些适合昌平气候但不常见的花来种植,苏婉咋舌,这也太讲究了。心里粗略算了一下,就盖房子,一千两的花费估计都不够,喃喃:“会不会太奢侈了?”树大招风,在村里盖这样一座院落,别人只一眼就能知道家底好,简直就是小偷的最爱。张康毅摇头,神色有些莫名。苏婉愣了半响恍然大悟,这人从儿时分家后怕就起了成亲时盖大院子的心思。“你小小年纪,还挺有志气!”这个时代,阶层等级森严,要想冲破出身枷锁,何其困难。多少少年人意气风发,可到了及冠甚至而立之年,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别说斗志,认清现实仍不颓废的都没剩几个,多是郁郁不得志愤世嫉俗甚至颓废荒唐度日之人。可张康毅不仅干出了自己的事业,还从未忘记当年的初心,苏婉都不知如何形容这人。是小心眼记仇呢?还是不忘初心奋发图强呢?不过想到前些年张家大嫂朱氏的行事,又有些同情,听闻当年朱氏更过分呢,张家老爷子给儿子分家带着妻子与幺儿过活,就是因为朱氏时常在张康毅面前念叨这个小叔子日后要被丈夫当儿子养。可想而知彼时张康毅受的白眼与怨气!不说过往如云烟,但也是旧事如流水,儿时的很多事情张康毅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但他记忆深处最清晰的画面依然是爹整日叹气娘每晚偷偷哭的日子。因此,当年爹分家带着他一起过,那年过年去祖坟祭拜,他就在祖宗面前发誓,日后一定不会让爹娘受苦受累!现在他不仅做到了,还即将要与心仪的女孩子成亲,想到苏婉的性子,张康毅无不庆幸,幸好此前那门亲事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