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水的月色之下,镇海号那巨大而坚固的龙骨发出了一阵仿佛濒死之人般的凄厉哀鸣。这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霍璐佳缓缓地伸出她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船舷上那一道道深深的裂缝。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裂缝的瞬间,一滴金色的血液悄然渗入其中。令人惊奇的是,随着金血逐渐融入木纹之中,眼前竟蓦然映现出一幅虚幻的场景:那是嘉靖二十三年的扬州码头,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杨氏,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半块虎符塞进了孩子的襁褓里,此刻周紫怜紧紧握住玉玺。
“不好!”一旁的叶莉雪惊呼出声,她手中的剑尖轻轻挑起一片正悠悠飘落的《万历会计录》书页。然而,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清晰可见的账页上那些黑色的墨迹,竟然开始逆向流动起来,渐渐地汇聚成了一组组嘉靖年间的盐引暗码。叶莉雪面色凝重地说道:“看来时空正在加速坍缩,严东楼这家伙妄图将两个时代的漕运银两全都吞没到归墟之中去!”
她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突然间,平静的海面毫无征兆地掀起了轩然大波。只见九条巨大的水龙卷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召唤而出一般,猛地从幽深的海底腾空而起。在那漩涡的中心处,一艘通体朱红、气势汹汹的大船渐渐显现出来,正是严世蕃的朱印船。而在那船头雕像的眼窝位置,赫然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幽寒光的七星宿主的颅骨,看上去格外阴森恐怖。
与此同时,舒步麒迅速出手,他手中的一根根银针如同流星赶月般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在空中排列成了一个标准的北斗阵型。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松一口气,整个镇海号却毫无预兆地猛然倾斜了过去。从那破裂不堪的甲板缝隙中汹涌而出的并非普通的海水,而是来自正德十六年的雪浪盐!
“不好,他竟然使用了盐蚀之术!”杨紫怜面色凝重地喊道。只见她那如雪般洁白的长发紧紧缠绕住主桅,而发丝之间流转闪烁的七彩光芒此刻正遭受着盐粒无情的侵蚀。
“这可是当年盐帮用来清洗叛徒时所用的恶毒法术啊……”杨紫怜一边咬牙抵抗着盐蚀之力,一边向众人解释道。
就在这时,一支尖锐刺耳的鸣镝箭如同闪电一般划破长空疾驰而来,箭簇竟然是由周氏匠坊的珍贵残玉精心打磨而成。说时迟那时快,霍璐佳迅速挥动手中的鱼叉,试图抵挡这支来势汹汹的鸣镝箭。然而,就在鱼叉与箭杆接触的刹那间,只听一声巨响,箭杆猛地炸开一团浓郁的青雾。
眨眼之间,三十六个栩栩如生的盐偶从青雾之中缓缓显现而出。这些盐偶的面容清晰可辨,赫然便是白鹿书院的督学御史等人的模样!
“可恶至极!这个严东楼简直丧心病狂,居然连死人滋味都要再次品尝一番。”舒步麒见状怒不可遏,当即逆转体内真气,使出了他惊鸿剑法中的绝技——“归墟式”。一时间,剑气如虹,汹涌澎湃,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但与寻常剑法不同的是,这股强大的剑气并非顺势而下,而是逆势而上,径直朝着那些盐偶袭去。
伴随着阵阵清脆的声响,剑气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盐偶们的胸口,将镶嵌其中的嘉靖铜钱一个接一个地全部剜挖出来。这些散落一地的铜钱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迅速汇聚在一起,最终拼凑成一幅完整的泉州港舆图。
与此同时,黄若芸也急忙打开随身携带的药囊,将里面珍藏的苗疆破瘴粉用力挥洒出去。这些粉末一遇到弥漫在空中的盐雾,立刻发生剧烈反应,爆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霹雳之声。
随着滚滚紫烟逐渐消散,众人惊愕地发现,几具佛郎机炮手的尸体突然出现在眼前。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炮手的掌心处竟然全都刻有诡异莫测的海龙族咒文——而这些咒文恰恰是霍璐佳双屿岛血战时所遗留下来的。
"他在用归墟回溯战场!"霍璐佳锁骨鳞纹突然剥落,露出底下万历三年的烫伤,"每重现一段往事,现实就薄一分。。。。。。"
李如松的福船队终于冲破时空乱流,年轻将领的虎蹲炮却对准镇海号:"妖船骨殖吸食海魂,当诛!"话音未落,船首像的眼窝突然淌下血泪——那分明是舒继光亲兵的制式铁胄!
周紫怜的骨笄在此刻迸裂,簪头螭龙化作流光没入玉玺。传国玺的缺角被补全刹那,归墟漩涡中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柱面阴刻的《山河堪舆图》竟与严嵩书房暗格里的密件分毫不差。
"原来严阁老早将龙脉卖给女真!"叶莉雪剑气横扫,柱面应声龟裂。裂缝中滚出的不是碎石,而是成卷的建州舆图——每张都盖着正德年间的兵部火漆。
严世蕃的狞笑从海底传来:"舒将军可知,当年玉门关军械案丢失的破甲锥。。。。。。"一艘腐锈的福船突然浮出水面,舱内堆积的漠北箭簇上,赫然刻着"周氏匠坊万历元年制"!
舒步麒的瞳孔骤然收缩,惊鸿剑刺入甲板的瞬间,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玉门关外独眼掌柜袖中的匕首,刃纹正与眼前箭簇的锻痕一模一样。
"小心!"霍璐佳突然拽过周紫怜跃向桅杆。她们原本站立处,甲板已化作嘉靖三年的扬州盐场。周紫怜的白发被盐风削去半截,断发竟在虚空凝成锁链,将企图偷袭的李如松亲兵吊上半空。
"没时间了。"黄若芸咬破舌尖,血祭的金蚕蛊群撞向归墟核心。蛊虫尸骸拼成的卦象让叶莉雪骤然色变——"归墟即龙脉,严党要断大明的根!"
舒步麒逆运的真气在此刻突破玄关。《九霄真经》残页从怀中飞出,在浪尖燃成火凤。凤鸣声中,镇海号的龙骨节节寸断,每一截断骨都映出不同年代的战场景象——从白鹿书院到萨尔浒,严党的影子始终如附骨之疽。
"以我血脉,镇尔奸邪!"周紫怜怀抱玉玺跃入旋涡中心。七星纹从她锁骨蔓延至全身,万历三年与嘉靖二十三年的月光在她发间交织。传国玺重铸的刹那,李如松的虎蹲炮鬼使神差般调转炮口,将严世蕃的朱印船轰成齑粉。
海天重归平静时,霍璐佳在漂浮的残骸中捞起半片龟甲,甲骨上的灼痕印出星图。舒步麒的经脉虽已逆转如常,掌心却多出一道与海龙刺青相契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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