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知道青如贯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面上浮起一个憨憨的傻笑,&ldo;姚府里都是好人,谁会欺负我啊。&rdo;
青如嗤了一声,&ldo;好人?&rdo;说着将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拎起来凑到她眼前,没好气道,&ldo;好人能让你帮着洗衣?大家都是丫鬟,伺候主子也便算了,没的还得去伺候她们,凭什么!&rdo;
青如这番话说得一半对一半错,虽然都是丫鬟,桃儿柳儿都是在前院儿伺候的,平日里的活计是给主子端茶送水,都是些体面活。她们却不同,她们是后院儿的杂活丫鬟,成日不是浣衣便是烧火,连见主子一面都难,譬如说她吧,进府三年了,从来都没见过姚知县,如何能一样呢?然而青如此时正是气头上,阿敏没将这番话说出来。
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人,一小摞衣裳不消半会儿便洗完了。阿敏抬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端起木盆子上了岸,随意地甩了甩脚上的水,便趿拉上了放在一旁的布鞋。
青如垂着眼细细地瞧着她的双足,不由皱了皱眉。阿敏的那张脸若没有被毁容,恐怕便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了。低低又道,&ldo;阿敏,你一身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rdo;说着又噗嗤一声笑起来,打趣道,&ldo;哎,我以前听说过,南丞相的嫡女生得极为貌美,额头上也有一个胎记,你爹该不会是南丞相吧?&rdo;
南家小姐?她蹙眉,这个名号儿她可不陌生。到姚府三年,后院儿的丫鬟都是睡通铺,都是一群姑娘家,夜里一聊起来便没完没了。她也曾听她们说起过,说这个南大小姐曾是皇后,还曾垂帘执政,后来又不知怎地被废了后,成了当今万岁爷最宠爱的淑妃……
思及此,她失笑,渐渐地越笑越大声,捂着嘴道,&ldo;照你这么说,我不就是娘娘了,我男人不就是皇上?&rdo;
&ldo;可不一定啊!&rdo;青如双眼亮晶晶地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肩膀,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笑道,&ldo;娘娘今后回了宫,可不要忘了咱们同床共枕的情谊啊!&rdo;
&ldo;连皇家的事也敢吡哒,你这妮子真是嫌命长了。&rdo;阿敏点了点青如的脑门儿,笑嗔了一句。
两人有说有笑地抱着一盆儿衣物朝姚府走去,天边的夕阳渐渐地落了山,细雨也渐渐停了下来。初春的嫩芽儿从土里冒出了个尖尖,北国境内终于开春了。
纱幔如雾,麝馥香暖,袅袅的乌沉香从炉子里头升起来,宫室之内一派的旖旎暧昧。明黄的帷帐内纠缠着量具赤|裸的躯体,紧密地交缠在一起,娇|喘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寒冬将将翻过去,宫室内的火热却犹如盛夏。
忽地,女人一声尖叫从牙床上滚了下来,白皙丰盈的身子未着寸缕,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一脚踢下了床榻。狼狈不堪地跪伏在地上,一双美眸盈满了恐惧不安。
&ldo;滚出去。&rdo;
男人的声音冰凉之中透着怒意,仿佛是极度压抑着内心的狂躁。
&ldo;皇上,臣妾……&rdo;美丽的女人抱着衣物遮挡在胸前,花容失色,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男人硬生生地打断。
&ldo;听不懂朕的话?&rdo;他的话语低沉,却隐隐透着几分杀意,&ldo;还想你想躺着出去?&rdo;
女人被惊呆了,连衣物也来不及穿便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寝宫。撩开帷帐便望见了垂着头候在外头的掌印太监,江路德垂着头目不斜视,朝她微微福身,&ldo;小主慢走。&rdo;
女人面上一阵羞愤,埋下头便走了出去。
江路德朝重重帷帐内望了望,心头暗暗叹了一声气。自打淑妃娘娘仙去后,皇帝的性情便大变了。过去他虽生性凉薄寡情,面儿上好歹也是温雅如玉的模样,然而如今,他骨子里的暴戾与残忍却暴露无遗。合宫里没有再没有任何嫔妃能够博得皇帝的欢心。
南泱这个名字成了整个皇宫的禁忌,再没有任何人敢轻易提及。
他已经三年没在皇帝脸上瞧见过笑了。纵使是对着念南二皇子,他也不曾有过一丝笑容。
唉。江公公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冷?
万皓冉近乎痛苦地咬紧牙关,扯过锦被裹住自己冰凉彻骨的身体,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三年来,他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每晚不是被噩梦惊醒,便是被生生冷醒‐‐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他双手死死地攥紧成拳,几乎是瑟缩在牙床上,骨骼被握得参差作响。御医院那群废物越来越没用了,什么药都用过,什么法子都试过,依然不能治好他的病,周雪松说,这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