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的手掌贴上我的后背时,我感受到的并非体温,而是一种诡异的震动——仿佛他的皮肤下藏着无数细小的齿轮在转动。他帮我拍出最后几块镜片,那些碎片落在地毯上,竟自动排列成一个诡异的符号:一只半闭的眼睛。
"我们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里夹杂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从抽屉取出一本皮革封面的古书,"《血镜录》最后一页,记载着唯一能封印它的方法。"
书页翻动间,飘散出防腐剂与血腥的混合气味。最后一页上,一幅精细的铜版画展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九个孩童围着一面巨镜,每个人的右眼都被挖出,悬浮在镜前组成一个环形。
我的玻璃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指尖在地板上划出深痕。周叙白按住我的肩膀,他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中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灰色:
"需要九个镜瞳才能启动封印,你是最后一个。"
窗外雨势渐猛,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蛛网状的血丝。远处传来教堂钟声,但节奏完全错乱——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求救信号。
"其他八个人在哪?"我盯着自己逐渐结晶化的右手,指甲已经变成透明的菱形薄片。
周叙白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竟是细小的齿轮和镜片。他擦了擦嘴角:"分散在城市各处,都和你一样。。。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主播、教师、医生。。。"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刮擦声打断。
我们同时转向声源——墙上的梳妆镜表面鼓起一个个肉瘤状的凸起,仿佛有无数双手正在镜后拼命推挤。镜框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微型漩涡。
"它找到我们了。"周叙白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从脖颈处撕下一层仿生皮肤,露出下面精密的机械结构,"我撑不了多久,必须现在告诉你真相。"
他胸腔的金属外壳自动打开,里面不是心脏,而是一面缓缓旋转的小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这个房间,而是——
二十年前的实验室。
年幼的我被绑在椅子上,"母亲"手持注射器,而站在阴影里的助手。。。赫然是年轻时的周叙白。
"我是第一个实验体。"机械心脏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你的记忆被修改过,我们根本不是初次相识。。。"
镜子里的画面突变:成年的周叙白跪在一面古董镜前,任由镜中伸出的机械触须刺入胸膛。他的惨叫被录制成某种高频声波,正是这种声波让杜雨的双眼玻璃化。。。
"所以杜雨她。。。"
"她自愿成为诱饵。"周叙白突然抓住我的手,玻璃与机械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现在轮到我们了。"
他从书桌暗格取出八个小玻璃瓶,每个瓶中都悬浮着一颗血红色的眼球。那些瞳孔在接触到我的目光时,全部同时转向我。
窗外惊雷炸响。
借着刹那的雷光,我看到对面公寓的每扇窗户后,都站着同一个身影——瓷白的"我",正用没有瞳孔的眼睛凝视这边。
周叙白将八颗眼球排成环形,中央留出一个空缺:"需要活体镜瞳自愿献祭,这是唯一能。。。"
梳妆镜突然爆裂。
最先伸出来的是一截孩童的手臂——小女孩的,但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水银般的金属液体。她的指尖滴落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地面形成一面微型镜子。
"姐姐。"她的声音带着机械合成的甜腻,"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整面墙的壁纸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镜面碎片。每一片中都浮现出不同时期的"我",她们齐声唱诵:
"镜中花,水中月,谁是真,谁是假。。。"
周叙白猛地将我推向眼球组成的阵法中心:"念契约咒文!现在!"
小女孩突然加速冲来,她的关节反转,像一只畸形的蜘蛛。就在她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
整栋楼的所有玻璃同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