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青很轻的说,「如果……」「如果越国?灭亡,那……能不能让我……」「一直跟随在你?的身边。」终局(一)九月初七,越国边境南都下的小县城里?,田间一幅繁忙景象。「大?人,最后这亩地也收割完了!」宁桉站在?地头,嘴里?咬着棵枯黄的秋草,身?后,有穿着农衣的汉子急匆匆地跑过来。「真的?」宁桉眼神一亮,把?草根一吐跳下田梗,「怎么样,有没有称了?」「称了称了!」农夫拚命点着头,「这次收的不仅比别日快得多,就连能用的谷子也多了!」轰隆!天边响起一声?巨雷,乌云压倒一片,一场大?暴雨就快要来了。「真好……」宁桉长松一口气,这边秋季多雨,平日里?还好,可一等着谷子熟了若是淋了雨,那是要出?大?事的。哪怕搁现代,雨泡过的谷子也容易发霉变质,吃不了也做不了种。更何况搁现在?,又不能提前收下来,所以,每年的秋收对于越国百姓来说,都是一场大?战。看天吃饭,从来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多亏大?人带来的东西,」站在?宁桉身?旁,一身?短打的大?汉心有戚戚,「不然搁今年这雨来看,一大?半粮食都要泡汤。」这大?汉是宁桉从矿场里?带出?来的人之一,在?被□□导各种各样的农耕技巧等等之后,那批人被拆分,混入到了边境各地。宁桉并未要求他?们立马收拢人心,反倒要求他?们把?学到的东西毫无保留地交出?去。这年来,有江晏青在?国都掩护,事情飞速地进展下去。无心插柳柳成荫,眼下南都边境一片,民间人人都知道有个先生,带着手下的农夫各处教人。得亏这人在?,今年的冬天好过多了。「行了,让人快点把?东西背回去吧,」宁桉犹带笑意,看了眼天边的乌色,「快下雨了。」「哎!」大?汉匆匆应声?,不一会,从田埂间冒出?来一个个疲累却犹带笑意的汉子,手上扛着,肩上担着,一步步向谷仓里?运去。同样的场景,在?边境各县上演。回到城里?不久,倾盆大?雨就下下来了。宁桉笑着接过将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妇人递来的姜汤,一口干了以后到房里?疾书。灯火辟辟啪啪的燃,从天亮坐到夜深,宁桉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松了口气。「总算弄完了。」越国苛权,眼下各地收来的新粮都不会在?地方留太久,粗粗统计处理过后,就会由?各地的官吏运送着送到国都附近的总仓里?,看管起来,用时再发放。站在?后世的角度,这个做法简直是吃力?不讨好。费时费力?费钱不说,由?军队运粮是件苦事,一路可能出?现无数意外,就算平平安安送到了,也会有一大?批新粮损耗掉。可宁桉不得不承认,在?古代,这是一个很绝的集权法子。毕竟,没粮了,你各地拿什么来反。「话虽然这么说,可历史上这么多朝代,有几个这么做了,」宁桉摇摇头,看着外面的天色,连日秋收让这城里?的百姓都疲累到了极点,雨声?消磨了一切动静。「归根结底,还是越国国君不把?他?们的当人。」要是景国这么搞,那北砚那次也等不到宁桉斩百官了,从官吏到百姓,统统都得没粮饿死。想到这,宁桉握紧手里?的绢纸,低头沉沉地看着上面的密文。战争又要开始了。恢复记忆之后,她联系上了景国,虽然不出?意外地被从隆狩帝到宁豫的一通怒批,但好在?两边都开始准备起来。隆狩帝早有一通的决心,她的行为成了一颗火星,彻底点燃了战火。乘着秋收的乱象,从洮山郡源源不断有军队乔装混入边境,预备着正式拉响战报。边境内,有官吏发现了不妥,可江晏青借着年前的南都巨变,一跃掌权,在?腥风血雨里?牢牢掌控了大?半官场。消息还没传到越帝那,就被牢牢压下了。眼下,南都的官吏都是些酒囊饭桶。想到江晏青,宁桉叹了口气,又取了张小笺看了起来。南都分别后她再也没见过江晏青,但两人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断。这人还特别实?诚,每次给?她寄信来,事无巨细地写了他?具体做了些什么。卖官,插手官吏调动,暗中弄死皇子……这一件件要被杀头的大?事,它?是一点都不遮掩啊。宁桉看着都沉默了。道理她都明白,江晏青这是为了打消景国方面的疑心,毕竟他?一个身?居高?位的权臣,好端端地谁敢相信这人会叛国。可宁桉止不住担心起来……万一景国败了,江晏青可就真的无路可退了。如果?她是江晏青,在?不到最后关头,她绝对不会彻底摊牌。景朝情报要给?,越国那边,也不能不留退路。「哈。」宁桉忽然笑了出?声?,眉眼间活泛起来,那点压抑着的苦闷消失不见。她把?信笺移在?火间烧灼,那随时能让越国官场巨震的信纸就轻飘飘地化?成一团灰。很快了,很快他?们就能再见面了。***九月二十二,各地的秋收正式进入尾声?。在?国都内阁的指示下,驻守在?各地的军队开始与官府对接,一车车粮食运往京城。乔装到了头发,宁桉混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面前一批批伪装成越国军队的将士。「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走!」为首的将领是隆狩帝早些年就扎在?越国的钉子,这些年来已经?成了越国边关军的一名将领,令牌是真的人是真的,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和他?对接过文书,没一人发现不对。「此去辛苦大?老爷了。」县令把?大?印往文牒上一盖,笑瞇瞇地看着熟悉的将领运着粮车走远。他?自然也没注意到,将领手下的兵早已换了人。靠着县令的章,运粮的队伍一路畅通无阻。潜藏里?面的景朝兵吏与其他?县城来的同伙集结,依旧运着东西,混在?大?部队里?往里?走。几十人,几百人,到达牧郡的时候,已经?有了千余人。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站住!」牧郡是连接边关与内郡的要塞处,镇守的官吏刘石是由?越国亲自委任,为了不打草惊蛇,江晏青没对他?动手。眼下,黑面官人眼神犀利,带着一伙人把?运粮的队伍拦了下来。徐将军眼神一黯,扬起一抹老实?巴交的笑,连忙把?兜里?的文书塞人手里?。刘石狐疑地打量他?两眼,再一看手里?的文书,上面盖着沿途过来各地官吏的大?印,做不了假。「你哪的人?」刘石忽然问。「下官是闽阳军里?的千户,」徐将军讪笑两声?,「这次是奉元大?将军的令,从南都下面运粮来的。」能在?军里?潜伏多年,徐将军的口音,说话的语调等等无懈可击。刘石对着文书看了又看,又查了令牌等等物件,才松了口气,示意后方开门。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运粮的队伍又动了起来,穿过牧郡城门,几乎就都是直抵国都了。运送的兵士和前几批并无区别,可刘石站在?一旁却止不住心慌,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到底是哪里?不对?他?神色犀利,一双眼直勾勾地打量来人。连日大?雨让道路泥泞得难以前行,牛车拉着一袋一袋的粮食,缓缓在?他?面前驶过。黄泥逸开,留下深深辙印。「等等!」刘石目眦欲裂,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之处。他?一把?拔出?手下的佩剑,猛地刺入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