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头,果然看到女伶左边眉尾有一个小小的红痣。
那颗比针尖还小的红痣藏在秀美的眉毛之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窦如屿冷冷站在那里,“赵公子,这女伶我看中了,跟你讨要,让她陪我喝杯酒,如何?”
赵三连连点头,谄媚一笑,“您请,您请。”
这可是皇上面前的新贵,掌管京畿安危和京城外十几万驻军的镇国大将军,谁敢拦他?
人家十八岁从军上了战场,听说第一场战斗就杀了几十个鞑靼人,浑身是血,枪头上挑着敌军首领的头颅,吓退几千敌军。
当朝顺帝看了奏折后龙颜大悦,立刻给他升了三四级,从最低级的新兵蛋子一跃而成校尉。这人不仅身手好,脑子还好使,在后来的几场大型战役中表现出色,极大降低了本国士兵的战损率,龙颜又是大悦,弄到现在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将军了,还被封为镇国公。
人家现在风头无两,谁敢拦着?
窦如屿冰寒的双眼扫了一眼不肯抬头的女伶,扭身走了。
女伶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窦如屿后面,一声不吭。
这一队女伶都是皇家教坊司的,赵三特意请过来给他们伴舞取乐。赵三是京城豪族赵家三公子,因此教坊司特意派了一个团长跟着,免得生乱。
女伶下楼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家丁拿了五十两白银递给教坊司团长,语气里还有些童音,“那个女伶,我们买了。明日我去教坊司办手续,今日先把银子交付了。”
教坊司团长看了看口鼻流血的女伶,虽然不舍得,可还是满脸含笑,“好,您请,您请。”
随后又说:“景云,到了镇国公家里,可不能丢了咱们教坊司的脸。”
景云稍稍屈膝行礼,“知道了。”
窦如屿一声怒喝:“豆芽,赶紧。”
大名豆芽的小家丁浑身一紧,公子一不高兴嗓门就老大。
他小跑着出去,看了看虚弱的景云,低声问:“公子,要不要叫顶轿子?”
窦如屿飞身上马,眼皮子都不掀一下,语气满是鄙夷,“一个女伶,也配坐轿子?你告诉她路线,让她自己过去。”
景云默默站在一边,冲豆芽点头,“小哥,不劳驾您,我自己过去。”
当朝新封的镇国公府,谁人不知?
窦如屿骑着高头大马,眼角的余光看到夜风中她衣不蔽体,脚腕上的金色铃铛还在,一双白嫩的脚并没有穿鞋。
粉色的脚指头嫩生生踩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是人都会心生怜惜。
窦如屿喉咙动了动,半垂着眼眸,“一炷香的时间到不了镇国公府,罚跪一夜。”
说完,马鞭一闪,骏马哒哒哒跑远了。
景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酸涩,眼泪差点儿流出来。
去窦府被一个人折磨,总比在教坊被众多人折磨羞辱要好。
这人的性子她知道,是个小心眼儿。
自己负了他,他必定要在自己身上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