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而非疑问。
顾涟衡一愣,坐回长桌之后,扯起惨白的唇道:“就知道瞒不过皇叔。我手上得用的人,唯他一个了。”
顾煊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到顾涟衡身前的案上。
正是那封“顾煊,奸臣也”的信。
“昨天在永寿宫,东宁侯府老太君在太后面前弹劾我。这是李舒景提前算好情况,为防我受刁难的信。”
顾煊手指轻轻在椅背上一敲,抬起眼眸,漆瞳里是洞悉一切的了然。
李舒景显然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四处留有后路。
这样小心翼翼的人,最不会欺君。
那夜他并未亲眼看到仲礼,便不会提及仲礼一事。
也就是说,还有旁的人告诉了顾涟衡。
果然,顾涟衡伸手取过那封信,稍看了一眼便搁回原处。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离座起身,慢慢走到门前,看外头炎炎烈日。
忽而道:“不错。不是东宁侯告诉我的,是衍王。”
顾煊眸色微沉。
当夜衍王幕僚并未靠近马车便已被捕,他没理由知道。
除非随行之人里,有他的人。
那幕僚只是障眼法。
他思索着,忽听顾涟衡又闲聊道:“说来奇怪,无论是东宁侯还是衍王,竟都对荣寿存了些心思。”
荣寿正是姜嬉的封号。
顾煊一双凤眼倏然锐利起来。
“什么心思?”他的声音幽幽如谷,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顾涟衡和皇后情意绵绵,最是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他听见声音转回头来,见顾煊眸如长剑,整个人呈弩张之势,心里陡然一愣。
他这皇叔素来滴水不漏,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镇定自然。而今一提荣寿,竟贸然沉不住气,面色犹如迎敌一般。
这样的场景难得一见。
顾涟衡勾起唇角,道:“衍王向我求了个恩赐,让我于中秋之夜为他和荣寿赐婚。”
“你答应他了?”
顾煊几乎立刻问出了这句话。
声音寒厉,如同最尖锐的匕首,从人脊梁骨上划下。
他沉沉盯着顾涟衡那张苍白的脸。
顾涟衡被他盯得受不住,讨饶道,“你放心,我总要问过荣寿吧。”
他一顿,试探顾煊道:“你对她也有旁的心思?”
顾煊大大方方抬眼与他对视,眸光森寒:“是。你知道怎么做。”
顾涟衡轻轻笑起来:“没想到你也有这天。且放心,我会先问过荣寿的意思。但倘若她属意东宁侯或者衍王,那我也帮不了你。”
他笑着笑着,笑容渐渐淡去。
“但前提是,那个孩子,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