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请颜居寒到凉亭下茶桌旁落座。
小红上前斟茶,颜居寒拒绝,另要了一杯白水喝。
颜居寒对雪姬道:“你不是只想当南阳侯吗?南阳侯食邑万户,又不用日夜为国事殚精竭虑,比坐明堂好。”
“大婚当日,我夫君被围杀于观音桥。这笔账,我还是要与朱烨计较的。”
颜居寒低首不言,攥在袖中的手骨节处泛白。
“就为这个,你便要赌上自己的一条命?”
“我这条命是亡夫给的,若不能为他讨回公道,我余生不安。”
“倘若他还活在人世间,这仇恨你能放下吗?”颜居寒望着她的眼睛道。
雪姬摇头,“我想生死由天,不想生死由人。”
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兵符放在桌上,“这是亡夫留给我的最后一件遗物。”又从袖中掏出另一枚兵符放在那枚兵符旁边,“这是先帝留给我的最后一件遗物。”加起来总共二十万兵马由她调配,她足以自保,天下无人能逼迫她做什么。
“所以,小叔认为我的胜算有多大?”
雪姬直接问道。
颜居寒竖起食指,“一成。”
“因我大昭朝有两百万大军,小叔就认为我有一成胜算?”
颜居寒拿食指尖蘸了茶水,到桌上描画出大昭两京十三省的军队布防图,边画图边说道:“我大昭经不住内战,关起门来自己人打自己人,你会干一件天底下最蠢的事。民生艰辛,再起战火,这是将黎民百姓往绝路上逼。”他停顿了一下,望了她一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霁尘他不反,一是顾忌先帝是你生父,二是知道百姓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对朝廷而言,死的是户部呈上的折子里的一堆数字,但对霁尘而言,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雪姬静静听着,恍惚间在颜居寒身上看到了颜霁尘的影子,但他们的气质又截然不同。
颜居寒的气质更加斯文干净,而颜霁尘则是皮囊温润而气韵庄严。
颜居寒的目光与雪姬的目光两相一碰,他白皙的脸倏然一红,“倘若你坚持,我也一定会襄助你的。”
“多得是法子去完成我心中想做的事,你见我第一面时候说的话,我一直放在心里。”雪姬拔下了鬓角插戴的一枚绿梅珠钗,“这是旧年故人所赠之钗,我既拿得起,便放得下,与霁尘的那段感情中,是他主动在先,也是他先离我而去。”
雪姬将那枚绿梅珠钗扔到了锦鲤池中,轻声道:“是该放下了。”
*
光熙元年,盛夏。
南阳侯府门口搭建了凉棚,小厮们正在棚中分发消暑解渴的冰镇酸梅汤。
棚子前的队伍排起了长龙,过来领酸梅汤的百姓议论纷纷,大家都对这位大昭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侯充满了好奇心。
“女侯在南阳,可为我们南阳百姓着想了,凡是她食邑中的农人,赋税全部减免。”
“女侯本就是不差钱的主儿,人家富可敌国,不靠从我们这些穷人身上搜刮油水过日子。”
“想来那些贪官污吏何曾缺钱使了?他们不都是千方百计地从我们的破口袋子里抢铜板儿。”
“可惜是个女子,要是男儿郎,那就非常妙了。”
“怎么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