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年,你试着找过她吗?你觉得,她会来找你吗?”
想了又想,简白珂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她并非是苛责高景行的薄情,毕竟那个时代的爱情,充满了隐忍和小心翼翼,不若如今的大胆和张狂,高景行又是个保守的知识分子,他绝不会有简繁那样的不顾一切。
“找过,但茫茫人海,就这样再无消息。况且,我的妻子很善良,我……”
高景行终于露出一丝羞惭,发出一声喟叹,不住地摇头。
“您有子女吗?”
想到沈澈,简白珂轻声问道,高景行疲惫地点头,“我太太身体不好,我们婚后五年才有了一个儿子,今年才二十出头,很是顽劣。我都六十岁了,教书一辈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才好。”
简白珂微微垂下了眼,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很多话本也轮不到自己来说。
她起身欲走,却被高景行拦住。
“她,她好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想从面前这张同样年轻美丽的脸上依稀捕捉到当年佳人的几分风韵。
简白珂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自幼和简繁在一起,早已熟知她的脾气秉性,如果不是那么要强的女人,也不会为了一个承诺舍弃荣华,穿过半个地球来寻找自己的爱人,可他到底负了她。
“其实,从你离开美国,你就不相信,她会放下那里的一切,来找你,是吧……”
她仰起头,让那涌动的泪水倒流回去,平静发问。
高景行似乎被人狠狠戳中了痛处,面色发青,身子摇摇欲坠,半晌,才颓然点头承认道:“是,是我不信她,是我觉得,她那样的娇小姐……”
“这世间最怕的就是不相信,你不知道吗?”
简白珂大声截断他的话,声音里透着一股厉然,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了。
“抱歉,高教授,我失礼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简白珂抓起手袋,只觉得一阵阵窒息,想要赶紧逃离这可怕的一切。
“请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孩子,我求求你……”
身后传来苍老疲倦的声音,带着哭意和乞求。
她站定,并未回头,想了想。
“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我也找不到她了……但我知道她很好……”
简繁的骨灰在运回美国后不久,就在简白珂和沈澈的要求下抛入了大海,两个人说,以后走到全世界哪里,有水的地方,就有妈妈。想妈妈时,就去看海,海浪翻滚,海鸟鸣叫,都是母亲的回应。
简白珂承认,她确实藏了私心,简繁在北京有一处衣冠冢,可她不想让高景行再去打扰简繁安息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