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格外的晴朗,月亮高悬,几乎没有云层遮挡,亮得出奇。
安薄来到熟悉的琴房。
现在才八点,是和往常一样来练琴的时间。
他拿出曲谱,放到谱架上,坐直上身,黑魆魆的房间里,他根本看不清谱子,但今晚的月光足够明亮,从侧窗照进来,穿过透明的玻璃,放射出朦胧梦幻的光。
安薄练了一会儿,忽然停下动作。
一个音符停留在半空中,突兀地消失了。
琴房里静静地,什么响动都没有。
直到——微弱的琴音响起,断断续续的,每弹一下,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又或者根本没有认真在弹。
他静不下心,很痛苦的感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用手再次砸向那些琴键。
“咔哒”
房门被人缓缓推开。
安薄抬起手腕,看向来人,一道亮光一闪而过,那是一枚耳钉。
他不确定地眨眨眼,迷茫的神情落入路荺眼中。
路荺看了他几秒,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对视间,路荺问:“出什么事了?”
他轻易洞察安薄的情绪,毕竟对方的状态现在真的说不上好。
安薄收回视线,低下头。他的嘴唇紧绷,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路荺走了过去,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半蹲,看着安薄的侧脸,轻声问道:“怎么了?”
安薄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眼里昏花一片,闷声道:“我……见到妈妈了。她说了很不好的话,我难过,我太难过了……路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染上了哭腔。
路荺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坐在他旁边。
“还记得我说我背叛了吉他。”他道。
安薄看向他,点点头。
路荺自顾自道:“我一年没摸过琴,真的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弹了。我被很多人骂过,有时候还有阿婆。”
安薄眼睫颤了颤,一语不发。
路荺笑了一下,“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乐队,买一把好吉他,我每天都在打工,去乐队当替补,工地,餐厅我都去过。”
“后来我得到我想要的了。但代价就是,我没见到他最后一眼。这个代价太大了。”他道,“于是我休学了一年,打算回去换换心情。”
他的右手抚上琴键,声音犹如在天际飘荡:“但是你也知道发生的那些事情,没多少地方能真正接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