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余韵未消,顾长哥已背着青布药箱踏上青石板路。
晨雾里药箱暗格里透出微光,那株半透明的肉苁蓉在当归与艾草间若隐若现。
他伸手按了按腰间牛皮针囊,昨夜祠堂奠基石上的甲骨文灼痕在掌心若即若离地发烫。
"顾大夫!可算把您盼来了!"
周美食节负责人挥舞着对讲机从彩旗阵里钻出来,蓝衬衫后襟沾着片鱼鳞,裤脚还勾着根香菜梗。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关节残留着剁椒酱的橘红色:"您看这百来号参展商,光昨天就有三个切到手指的,两个热汤烫伤的,还有个揉面揉出腱鞘炎的。。。。。。"
顾长哥抬手截住对方话头,药箱铜扣应声弹开。
五色丝线捆扎的艾绒包滑落掌心,正巧接住从棚顶坠下的露珠。"周总放心。"他屈指轻弹青瓷药罐,罐身二十八宿纹路泛起微芒,"申时三刻前,我让所有伤员能掂得动炒勺。"
话音未落,斜刺里递来瓶冒着凉气的酸梅汤。
刘女服务员踮着脚尖把玻璃瓶往药箱盖上放,杏色旗袍盘扣随着动作轻颤:"顾大夫累了吧?
这是我们特制的。。。。。。"少女指尖在瓶身划出半道水痕,尾音忽然发虚。
她身后三米开外,陈女厨师正将剁骨刀重重楔进砧板,案上整扇肋排应声裂成三十六块等距肉条。
"多谢。"顾长哥不动声色将酸梅汤推向正在包扎的伤员,银针在指间转出北斗勺柄的弧度。
陈女厨师冷哼着甩出雕花南瓜盅,金丝菊在沸水里绽开刹那,他恰好抬头望见砂锅盖上凝结的霜花——那分明是七星针法泄出的寒气。
变故发生在午时二刻。
孙食材供应商抱着冰鲜箱踉跄撞向调料区时,顾长哥正用艾条炙烤某位川菜师傅的劳宫穴。
冰碴飞溅的瞬间,他反手甩出三根银针,针尾红穗在空中交织成井宿星图,堪堪挡住滚落的辣椒油桶。
"救。。。救命。。。。。。"闽菜传人突然蜷缩在料理台后,双手死死掐住胃部。
顾长哥掠过七张摆满刀具的案板,足尖点地时震落三片沾着鱼腥草的银杏叶。
他二指搭上对方内关穴,瞳孔忽然收缩——脉象里竟浮着昨夜祠堂铜铃的震颤频率。
"得罪了。"顾长哥扯开厨师服前襟,药箱暗格迸出青光。
肉苁蓉花瓣飘落在患者膻中穴,随银针走穴化作二十八星宿轨迹。
当虚危室壁四宿亮起时,厨师呕出团带着冰霜的淤血,血色里竟掺着星图火漆印的金粉。
"神了!"闽菜师傅蹦起来抓住炒勺,忽然僵住动作。
他后知后觉摸向心口,那里残留着北斗第八星的温度。
围观人群爆发的喝彩声惊飞了桁架上的麻雀,却没人注意到陈女厨师悄悄将冰镇杨梅汁换成温热的四物汤。
暮色初临时,顾长哥倚在古槐树下阖目养神。
药箱缝隙渗出丝丝缕缕的当归香,与祠堂方向飘来的线香烟气缠成螺旋。
他指腹摩挲着邀请函边角的星象纹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陶瓷炖盅轻叩青石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