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里克!你这贱种,给我滚出来!」
正怔忡间,菊闱口的灯光一暗,高昂粗俗的骂词毫不留情地打断两人愉快的谈话,也夺走了菊闱里王公贵族原先沉醉舞蹈里的目光:
「耶里克,听到没有,滚出来!」
耶语的句子她无法翻译,但从语气中石破天惊的怒气也该读得出涵意,凭藉著厢房镂笼的灯光,她试图看清声音主人的身影。
不知是否长影拉成的错觉,来人竟似只有半人身高,身后两名随从则更矮一截,霜霜吃惊地认出,那竟是她在若叶城下会晤的两名侏儒。
似乎经过一番修理,两名侏儒异常沉默,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怎么,小姑娘,你认识他们?」
似乎拥有不亚于乾爹的敏锐,青年瞥见霜霜的神情,随她踱到栏杆边,支颐轻声问道。
「啊,是的……算、算是认识罢。」如果打过一架也算认识的话,霜霜心想。
「不过你似乎不知道他们是谁?看来并非很愉快的『认识』方式啊……」
要不是几次支吾其词成功,霜霜真要以为对方是个心占。看出她的震惊,青年朝著菊闱的方向眯起眼睛,依旧是自言自语的调子:
「看来……最后的使节也到齐了啊。」
彷佛配合著青年的介绍词,为首的半身人总算走出菊闱的阴影,门口的迎宾使者追将上来,却被他愤怒的手臂一掌推开;银色光芒在夕阳下一闪,霜霜张开口却合不拢,忠实呈现内心撼动。
犹记只有在死谷观日出时,才有如此纯粹对于美的震撼。不同于白发人的苍白失泽,说是银矿太庸俗、比喻成明镜又太死板,霜霜从没见过银河,但若天上真有银河,应也不及这半身人一缕青丝。菊闱里骚动四起,目光全投向乍现的艾达贵族,形容词对于他已多馀,那头束成无数长辫的银河已占尽所有形容词。
「好漂亮的……人。」
纵然从未意识过自己的美,霜霜对于美还是懂得欣赏,注意力从头发转到颜脸,白艾达的肌肤本就通透水滑,即使男子也没有例外。
她却被那双眸所吸引,白发人的眼睛只有单边泛银,那时霜霜只觉奇异,不觉如何慑人,银色的双眸竟如此美丽,灵魂之窗彷佛能流出乐音,旋律是那样动人,勾引著她踏入怀抱。
于是她这么做了。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入梦,待霜霜察觉时,身躯已在二楼厢房木栏边缘,只差一步就要掉落深渊,拦住她的仍是那双手,那双将ju花佩上她胸口的温柔。
「别看他的眼睛。」
宛如从深遂的梦中苏醒,霜霜想靠意志力把目光移开,却发现那片银色如锁鍊,牢牢栓住意识和感情;似乎查觉她的困难,警告的同时青年只手遮挡她视线,眼前刹那漆黑,同时也解除了魔咒。
「这……这是怎么回事?」
才挣脱羁绊,少女便霍然转身,神情诧异中夹带恐惧:
「那双眼睛……让人没有办法摆脱,好像术法一样……」
知道霜霜已脱离桎梏,青年笑著放开了手,喃喃脱口,
「看来你似乎不知道……悠铎家族的『奥丁之眼』(Odin‘sE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