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庚和杜方一听两位大人的头衔就都露出特别敬重的样子,听懂没听懂的全一律点头。梁成虽然想呲个毛,可每每才说一个字,就被韩长庚怒目制止了。梁成认为自己这边本来就输了气势,如果再当着对方的面儿来个不敬长辈,就更显得不懂规矩了,只能看着自己的干爹和杜叔一败涂地,完全接受了贺府对婚事的安排。
至于韩娘子就更惨了,在全身精致绣衣,满头珠翠的刘姜氏面前,说话结结巴巴,反复就是个“好”字,自然更无异议。
于是,贺府的六礼走得飞快,成婚就定在了十一月中旬。
凌欣这边因为天冷了,就结束了小足球班,宫里没了日常的活动,觉得很乏味,即使是婚礼就在一个月外,竟还有种等不及的感觉。她根本没学过什么绣花针黹,嫁衣自然还是由姜氏安排人绣的,虽然姜氏也曾暗示女子的嫁衣还是得自己动手,可凌欣就再迷信也没用了——实在是无法做到,她最后只能笨手笨脚地缝了些衣边,还刺激得宫中绣娘的脸无法遏制地扭成了一团——只这么几针,就拉低了整个绣服的格调,让一件精品,成了次品!
在天气好的时候,凌欣就去拉姜氏在宫里散步。姜氏的步伐缓慢,凌欣有时得原地踏步般地等她,弄得姜氏一个劲儿地笑。小螃蟹也总是跟着她们,因为当着凌欣的面,姜氏不会老让他稳重安静,他踢球练得腿脚很好,就在她们周围绕着圈儿跑。
一天,姜氏挽着凌欣的手臂说:“姐姐出嫁,我让张嫲嫲带着几个人过去照看段时间。”
凌欣“哎呀”了一声:“张嫲嫲是你的总管呀!她怎么能走得开?”
姜氏笑着说:“她过去也是勇王府和宫里两边跑,现在勇王府那边关了,她就去姐姐那里照应一下,也不是天天在。”
凌欣小声说:“你还叫我姐姐,你都成姐姐了!”
姜氏抿嘴,叹息道:“姐姐嫁过去,要过得高兴,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会帮着姐姐的。”
凌欣感动地轻握姜氏的手背:“谢谢!你放心!这次,我觉得一定会很好!”
姜氏也笑,小声说:“那是当然了,陛下说贺侍郎……贺尚书得了相思病,人比黄花瘦了……”
凌欣轻甩胳膊:“什么呀,他那是爱动心思,也会瘦的……”
姜氏低声笑:“陛下说,他的云弟在姐姐身上动的心思最多了。”
凌欣脸红,“我……我……”她想说“我可没觉得……”,但怎么也说不出来。姜氏笑得抬袖掩口,动作有些像夏贵妃。
终于,到了凌欣添妆的日子,来到宫中为她添妆的人算是成群结队了,可是凌欣大多不认识,完全是姜氏出面应酬,凌欣只坐在宫殿的一角,对人微笑。
云山寨的人只来了胆子大的夏草,对凌欣说韩娘子怕在京城一众贵女面前举止失措,给凌欣丢脸,就不让山寨的一群小姐妹们来添妆,只自己带来了些山寨的玉器,其他女子们都等着成婚那天一起来送嫁了。
成婚前日是搬嫁妆,这次云山寨的小伙子们可都出动了。
在人们眼里,这位陛下义姐的嫁妆绝对不算奢华,可是抬嫁妆的人,都是一水儿的年轻男子,即使已入了军中的人,也脱了甲胄,穿了同样的黑色短装,扎了黑头巾,齐声吆喝着抬嫁妆,完全合乎人们对江湖响马的想象。
嫁妆全是皇宫用品,最惹眼的是座雕花拔步床,红木制作,上有卷篷顶,下有踏步,前边有个走廊般的空间,有雕了花的柱子和花罩。小走廊里竟然还有个小橱子,五层抽屉,抽屉面上都雕了八仙过海的图案。卧床的三面壁墙上更是布满雕刻和彩绘,精美华丽。这张床被高置在马车上,四匹马拉着,是嫁妆里最夺目的一件东西。
若是以往,京城富裕,这么张千工拔步床虽然昂贵,可也不能说绝无仅有。可是现在京城刚遭了战乱,皇城外的民居都被洗劫一空,这么一张床就显得难能可贵了。一路上,追着这张床看的远比追着什么字画瓷瓶看的人多多了。许多人还一直尾随到了贺府前门,马车不能进内院,二十多人才把这张床搬入了卧室,有个大小伙子还累哭了。
话传入书房,贺二公子大笑,而贺云鸿脸色铁板一块。
出嫁那日,皇宫凌欣的院落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女子们。要随凌欣入贺府的,依然是春花,夏草,秋树,冬木四个姑娘,这次多了李嫲嫲一家,还有皇后乳母张嫲嫲和两位宫人。
全福太太再次帮着凌欣梳头上装,说了一大堆吉祥话,等凌欣都打扮好了,姜氏还抱着婴儿和小螃蟹前来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