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杜轩带着人来见孙承功,要随行去晋元城,赎出安国侯府中的一家奴仆。那时在皇城墙上,杜轩和韩长庚加入了孙承功的队伍里,一起去保护皇帝,两个人算是有些战斗友谊,孙承功自然就答应了。杜轩问到何时启程,孙承功自然就抱怨了下家中的乱状。
杜轩身为军师,就喜欢给人出主意,对孙承功说,定一个人分财产,然后那个人最后挑。如果想坑人,就不告诉那个分财产的人这个规矩。
孙承功大笑,真想不告诉孙承泰,可是他还是个公平的人,就让孙承泰主持将分家产分为八份,他可挑四份,只是会最后一个挑。
孙承功是太平侯,他的话就是命令了,孙家的分产依此进行,总算迅速完成,孙承泰到底分到了一个庄子,带着龚氏移居城外。
将太平侯府上缴皇家,孙承功向故旧亲友辞行,动身离京。
他已经得了安国侯的军印,从童老将军军中挑选了几百亲信,率领着原来安国侯的五万军队,开往晋元城。
开始时,孙承功毕竟年轻,没有领过这么多人,许多事情上有些乱。好在有些老太平侯的部下听闻消息,前来投奔他,安国侯的助手张副将也对他很是恭敬友好,处处提醒,杜轩也时常帮忙,军队的行进,粮草的运输,都没出大问题。
凌青,现在已经不是侯爷了,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天天坐在车中,沉默不语,也不见前来拜见的部属们,人们看出他是真的放弃了兵权,不是在殿上一时的缓兵之计。
许多人自然赶快向孙承功表示尽忠,孙承功是个直肠子,不计较什么,加上他手下没几个人,如果人看得顺眼,做事得力,就维持原位,继续重用,等到军队行至晋元城时,孙承功已经得了军心。
孙氏自从安国侯离府后,一直打听着京城的消息。知道京城解围了,五皇子弘兴帝皇位稳固了,她忧过于喜。安国侯被留在京,她几次派人去京城探问,回信都说安国侯也不知道会如何,只能等着。而她派往太平侯府向孙承泰问询的人,一个也没回来——她不知道那些人一进太平侯府就被孙校尉的手下扣住了:老太平侯早就说了,不能与安国侯有瓜葛!怎能允许消息往来?
殿上安国侯放了兵权,爵位降了三级,一回府就发现宅子边都被禁军围住了,大概是不想让他擅自离京,等着孙承功准备好了,才一起启程。
那些孙氏派来的人都被围在了宅子里,他们也不想找机会逃出:谁敢回去告诉孙氏这个消息?那要面对多大的怒火?只等着与安国侯同行,同时琢磨着怎么给自己找出路。孙承泰知道孙承功要去接替安国侯,不知道具体的旨意,他忙着夺家产,没工夫与妹妹通气儿不说,就是真想送信,肯定也会被回府的孙校尉领着的护院截下——怎么能走漏消息?
所以,孙氏得知安国侯的军队到了晋元城外时,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凌青已经不是个侯爷了。她的长子被卷进了一个案子里,怎么也摆脱不了对方的纠缠,孙氏急不可待等安国侯回来,赶快出面施压,把这麻烦解决了。
孙氏让府中张灯结彩,置办宴席。无论安国侯在京受到何种待遇,他是这晋元城的一方侯爷,算是个土霸王,日子还是可以过得挺好的。
孙承功和凌青到城里中军,与留守将领交割了印信。孙承功留了孙校尉张副将等完结公文细节,自己领着几百人护着母亲的马车,与凌青去安国侯府,杜轩自然也带着车马跟着。
他们到了府门时,已经傍晚时分,安国侯府外红灯高挂,府中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孙氏听报说队伍过来了,以为是安国侯归府,忙带着三个儿子到前院迎接。
军队到了,军士们列队两旁,凌青和孙承功走进了侯府大门,杜轩缀在他们身后。
孙氏一见孙承功就愣住了,这个庶弟她好多年没有见到了,过去还是个小孩子,现在长得如此高大,她几乎认不出来。孙承功一身甲胄,可是胳膊处带着一圈白布,头顶也扎着块白巾,以示戴孝。他冷冷地看着孙氏一身红色绫罗绸缎,没说话。
孙氏得到父亲死的消息时,已经是老太平侯死后月余了,孙承泰让人带信告诉她孙承功承了爵,随军北上了,孙氏就恨死了这个父亲!废嫡立庶!没有任何规矩!这不是正经人家干的事!没教养的军户!她只糊弄地戴了几天孝,烧了柱香,就不再守孝。晋元城离京城这么远,谁能知道她干什么了?
可是此时孙承功怎么来了?他是太平侯了!这本来该是自己哥哥的!孙氏一下子就耷拉了脸,讥讽地说:“哎呦,这不是六庶弟吗?来这儿有什么事呀?”太平侯怎么了?一个闲散的侯爷!没军权!自己的夫君可是掌着军权!你在我的地盘上了,别以为你是个侯爷我就得给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