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洇透铁衣,明月照亮沙尘。
她的头盔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身上的铠甲亦是布满裂痕。碎发混着血污纷乱地盖在脸上,她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进了军帐,居然还能对贺兰之露出一丝微笑:“阿叔……我们,险胜……明天,明天一定要记得抓紧机会……”
贺兰之道:“你不想耽误治疗就快闭嘴吧!”
洪菱舟呼了口气,闭上了眼。
医女在帐中小心翼翼地揭下粘着皮肉的碎衣,露出横亘在她背后的狰狞伤口。从肩头到腰窝,最深的一处伤可见骨。医女轻轻嘶了一声,开始给她处理。
处理到一半洪菱舟被痛醒,模模糊糊地问她:“我会死么?”
“将军放心,不会。伤口虽深,幸未伤及脏器,多休养就好。”
她趴在塌上,唔了一声:“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帮我带句话……”她停了很久,久到医女以为她又昏睡过去了,结果她含混地说:“算了。”
羌国的兵力不如大殷,最初几次偶尔的胜利不过是仗着大殷的军队没有摸清地形,负隅顽抗了大半年,终于缴械投降。
洪菱舟和贺兰之一边用匕首切肉,一边举杯豪饮。贺兰之道:“你这匕首不错,哪来的?”
洪菱舟将匕首在指尖转了转,插入鞘中,笑道:“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很好的匕首,结果被你用来切肉。”
洪菱舟抹去唇边酒渍,眯着眼笑,将匕首收入腰间。
正当整个边陲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时,一个噩耗却忽然从京城传出。
皇帝驾崩了。
☆、大雪满弓刀二
等洪菱舟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时,太子的登基大典都过去很久了。
先皇死于旧疾,这个病早些年就有了,一年来又忙于政务欠缺休息,一时间便病来如山倒。
眨眼间灯红酒绿变成了满城缟素,太子成了皇帝,皇后成了太后,淑妃成了淑太妃,二皇子成了……恭王。
恭王。
这是新皇给谢钦瑜的封号。
洪菱舟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底微微发寒。
到了京城才知道,先皇因病不理朝政有两三个月了,期间都是太子在监国。
朝中官员升的升,降的降,想必亦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些都是她没有参与过的事,但她光是听着坊间传言,便已由衷胆寒。
文臣斗起心机来,比武官真刀真枪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