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池罔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无尽的因果业报轮回,尘世间离合聚散,恩怨几经兜转,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他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僧人,看到了他背后的十方世界,无边无量。
只有他还执着在十方无边世界的那一隅旧时光里,再一次生起了那个温暖的心愿。
——要不,就这样下去吧?
……一刻都不要再分离。
鸟儿落在杏花枝上,震得杏花纷纷落下。
云晴春鸟满江村,还似长安旧日闻。
红杏花前应笑我,我今憔悴亦羞君。
那一阵慌乱来得没有道理,池罔勉强镇定的挽了一下耳边垂落的发。
他们头上明明是一片杏花,这和尚却不知怎么想的,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药囊,从里面掏出了一朵晒干的紫藤花。
子安的声音温柔,“想去年此时,我与池施主在紫藤村初遇。当时便心有所感,不知为何捡起了地上落花,晒干后便一直带在身上。”
他温暖厚实的手心上,托起那一朵小小的紫藤花。
池罔的目光,移到了他的手心上。
晒干的紫藤花脆弱易碎,干枯后并不好看。
只是和尚的手向前轻轻递过来,笑容有慈悲之意,将花递来给他。
池罔怔怔看了片刻,劈手夺了过去。
——然后猛然转身,用后背背对着那和尚,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
他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眨,直直地盯着手心上干枯的紫藤花,直到一滴热泪坠下,重重打在了那朵干花上,润开了干瘪的花瓣。
他几乎看到当年的庄衍,站在兰善院的花架边,递给他托在掌心上的紫藤花。
然后对笑着他说,小池,我回来了。
他背后传来了和尚的声音,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体谅,“池施主?”
池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颤动的手掌上,小心地托着那朵干花。
……然后他飞快地抬起另一只衣袖,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荣枯世事总相思,春来不觉去偏知。
重结缘,问来人……还是去年行春客。
转过身时,他眼角还藏了一点红。
他没抬头,只是盯着子安灰白的僧衣,轻轻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和尚没说话,但池罔猜,此时他大概是笑了。
……于是他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