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好后,张少卿神清气爽。早上被外面的鸡叫声叫醒,起床后就在院子里散着步,这里毕竟是人家部队驻扎的地方,自己这一身衣服也不方便到处跑,被别人当敌人打一顿是小事,万一被一枪崩了可就过瘾了。
韩妤文出来后看见张少卿打着招呼,叫他有事要出去记得给她打报告。然后背着药箱就出门了,这个院子里的伤兵好像不多,起床后就没看见有其他伤员出来走动。
百无聊赖的转了几圈后就回病床上躺着,还等着陈司令带他去看看那个国军士兵。
吃过饭后陈司令的警卫员就过来找张少卿了,把他带到司令部,这次桌子上坐了3个人,除了陈司令外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桌子的一侧单独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
见到张少卿进来后,张少卿一身国军的军装让那人愣了一下,赶忙站起身敬礼,喊着长官好。听他的称呼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陈司令所说的那个小偷。
陈司令给张少卿做着介绍,“张排长,这位是王政委!”戴眼镜的斯文汉子伸出手,“你好,张排长,昨天有事没有迎接,莫怪莫怪啊!”之所以对张少卿这么客气,不光有他老搭档陈司令想留下人家的原因,还有就是现在两党在合作期间,礼数不能少,总之先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不会有错。
张少卿连忙敬礼,和王政委的手握在一起。
四人落座后,陈司令对着张少卿说:“张排长,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位国军兄弟,你和他聊聊吧!”
张少卿坐直了身体,对着对面的人说到:“你好,我是中央教导总队军士营中尉,我叫张少卿。一个月以前在燕子矶和队伍打散了,城里当时还有教导大队其他的弟兄,我想知道这些天城里的状况,另外你知道不知道教导大队撤向了哪里?”
那汉子听着张少卿的话,呆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看着张少卿,眼泪唰的一下就不停的往下流,哇的一声大声嚎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
张少卿默默的看着他,他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这个憔悴的男人能哭成这样。哭了好一会他才停下来,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抓起身前的杯子就一口气的把水喝完。
张少卿把他的被子递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仔细说说吗?从城破的那时候,后来城里发生了什么?”
“长官,我是83军156师的,我叫吕魁发,我的团增援的是光华门,12月11号,我们营接到道命令去增援城外西山防线,在太平门外的岗子村集结。”
“你们没有按时间到指定地点集合。”
“长官怎么知道?”
“我就是奉命去冈子村接你们的人。你们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执行命令?”
“长官,不是我们不执行命令啊,我们营长接到命令的时候就带着我们从通济门就往中山门跑,可是在三条巷的时候全是四处跑的散兵,都是往太平门方向跑,路全都堵死了,那时候都喊着中华门破了,都在跑,正好师部也在三条巷,军法队的把人全堵在路口上,我们营长看路走不通带着我们往中山门方向走,打算绕过去。等我们绕过去已经是晚上了,营长怕晚上人被冲散了就派了一个班的人去找你们。回来的时候说冈子村全是溃兵,没有找到你们我们才回去复命的啊。”
“回去之后我们第二天早上就被派到复成桥防守,说是有鬼子小股部队混进来了,我们在复成桥那守着师部侧翼。妈的中午的时候那帮当官就跑了,没有人给我们下达撤退命令,路上到处都是人,根本分不清哪个部分是哪个部分的。一直到快天黑的时候看见光华门退回来的兄弟才知道早就跑完了,他们是给教导队运送弹药才最后跑的,那时候光华门就你们教导队的还在那了。”
“等我们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说当官的说去下庄,从那里坐船渡江。到太平门的时候太平门都被挤满了,城墙上排着队跳墙,踩死的不知道有多少。”
“等我们到下关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江岸上全是人,渡船过去了就不再过来,天亮后就有鬼子追过来了,鬼子的飞机和大炮对着江岸边就开始炸,我们又被打回城里躲着。”
陈司令给吕魁发递了支烟,四人都低头抽烟不说话,显得非常压抑。
吕魁发抽完后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使劲在地上搓着。
“我们被打回去后就分散开躲了起来,江岸上没跑掉的都成了俘虏,被绳子绑成一串一串的往城里赶。”
“没多久鬼子就开始搜城,枪声响了一晚上,鬼子的警报声也响了一晚上。我把一个被炸塌的墙从旁边挖了洞钻进去,就趴在里面不敢动。”
“然后,然后我就在缝里看见鬼子四处杀人,路上全是到处跑的,鬼子就在后面追,追上后男人要么杀了要么被绑起来带走了,女人被鬼子捉住后就在马路上强奸,我躲了两天后晚上出去找点吃的,路上全是死人,女人都被扒光了衣服死在路边上,电线杆子上和路障上面挂着的全是人头。”
“躲了两天后,我晚上才敢出来在死人堆里和炸塌的房子里和刨他们的行李找老百姓的衣服、找吃的,有鬼子巡逻队来了我就倒在地上装死。晚上到处都是女人的惨叫声,鬼子一群一群的在城里的各个地方搜捕。躲着的老百姓很多都被搜了出了出来,”
“前几天还有些枪声,后来就再也没响起过了,有一天晚上一帮鬼子拖着两个女的在我藏的那个道子里,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没敢出去。躲在我对面有一个弟兄,没忍住冲了过来。他手里没枪,拿了个石头,那几个鬼子看他手里没枪,就围着他用刺刀扎,那兄弟被扎了两刀后就倒在地上捡地上的石头扔他们。然后狗日的小鬼子就把他绑在旁边的杆子上,当着他的面轮流糟蹋那两个女人,那个兄弟不停地骂、不停的骂!”
说到吕魁发情绪又控制不住了,王政委站起了身走到窗户边上扭过身去擦了擦眼泪。陈司令又颤抖着手从烟盒里抽出了烟给吕魁发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