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扭过头来,“我住冶园三字七,从外面左数第四个窗户,你可别走错了,上错了别家娘子的床。”
昝维嘿嘿笑道:“绝不会绝不会,你好好等着我,我晚上定去找你。”
上官点点头,道:“明天得一早起来,你可别睡忘了,拖累了我。”
转念一想,这话好像不大对。“你可别上了别家娘子的床”“我晚上定去找你”似乎不是什么好话,这场景似乎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场景。
昝维道:“二更天我便叫你,送你一道去,放心睡吧。”
上官还在思索刚才那不大光明正大的场景哪里不对,被这昝维这句话勾出别的思绪,“不甚光明正大”的事情就摆到了一边。江湖人道大侠昝维言出必践,这话一向不假,便信了她,放空了脑袋,沉沉睡去。
翌日上官沉浮在睡和醒之间,忽然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因为背叛师门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落拓不羁的大对头私奔,死后见了阎王,阎王判她与人通奸,不孝不义,要她堕入冰山地狱,但是这十八层地狱之中腐臭难当,真真教人一秒钟也呆不下去,在臭味的折磨下,冰山似乎也不过尔尔。
蓦地眼前冰山景象模糊旋转,归于黑暗,她睁开眼睛,似乎是见到了昝师父,随即心下了然,此时唯一的想法是“昝师父叫人起床的手段真是花样百出犹如宫中大厨”,她甩甩头,甩掉鼻子下面放的草叶,重新缩进叫昝维掀开的被子里,闷头含混问道:“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早上起床,讲话本来就不甚清晰明了,又闷在被子里,昝维居然听出她在说什么,嘿嘿笑道:“我可是牺牲了我的手来捉弄你,现在我手上还一股臭味。”
上官从床头爬到床尾缩起来:“不要碰我!”
昝维哈哈大笑,“你信了!你真的信了!”
上官仇恨地看着她。
昝维笑够了,爬起来整整衣装,“趁天还没亮,快走吧。”
上官一轱辘爬起来,洗洗涮涮问昝维:“你有什么收获吗?”
昝维笑道:“我已偷到一瓶陈香子,塞在师叔房里了。只不过陈香子乃防唐门诸般普通毒药,似乎不是解百步毒丹的。”
上官宽慰道:“不打紧,我也打听了一些事情,待我整理一下,明天说与你听。你明晚来找我吗?”
昝维道:“小娘子玉体横陈,我怎能不去一亲芳泽?”
上官斜瞥昝维,心中着实无力,转念一想,昝师父如果不耍嘴皮不油嘴滑舌,只怕是脑子烧坏了,还是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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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还没有亮,昝维鬼鬼祟祟将上官送回了住处,顺便踩了点。上官躺下假寐一下,寐到鸡鸣五更,楼下的老仆妇招呼大家起床。她睁开眼睛,意兴阑珊,没有昝师父叫,都不想起床。
活却不能不干,她磨蹭着爬起来,心想今晚昝维来玩,不由得有了盼头,整个人从灰色变成了橙色。
工坊今天维持着昨天的沉闷气氛,她大早去,工头已经在了,他正扒开窑口试火,没注意到上官过来。周围不时有人窥视的感觉,上官心想那大约是巡视内务的警卫。
唐路带着他的小弟,后上官一步到来,他看起来已经振作起来,虽然沉默不语,不过刚进屋子,就甩了身上的衣服招呼各路后生给大梁上挂的大簸箕里补材料。
初春的天气尚凉,早上露重,上官还觉得有点冷,见唐路如此生猛,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