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点醒梦中人,越皇的眸子一撑,随即又冷笑:“那又如何?”
她却咄咄问道:“当年梁王殿下真的谋乱了吗?”一语戳中越皇心中禁忌,他的脸色铁青,胸口气血翻腾,令妧语声若惊雷,“梁王手握重兵,得尽民心,却触犯了皇上心中的底线!皇上怕他功高盖主,怕日后养了祸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一个叛乱罪名掀起一场血腥杀伐!”
除掉至亲,让他的皇权之路再无荆棘。
“你……”越皇指着她,手指发颤,那件事他以为谁都不知道,却让一个外族之人破了口!
果真,越皇的瞳眸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哀痛,仅仅只是一瞬,却没能逃过令妧的眼睛。令妧抿着唇:“弑弟筑路,想来皇上并不陌生。”她一顿,接着道,“庆王勾结前夜琅,杀了胤王殿下。”越皇若是还喜欢杀戮,定不会放过萧后。最重要的,于越皇来说,弑弟与杀子,终归是不一样的。令妧不得不堵了一把。
越皇捂胸气喘,仿佛一口气缓不过来,他脸色苍白看着令妧,艰难道:“你,胡说!”老四的事是皇后与萧家所为,他已深信了!
令妧却再不退缩,一步步紧逼:“我没有胡说,不光是胤王的事,连妃一事也是他所为!”她见他的眼珠子狠狠地撑大,她冷冷开口,“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去庆王府搜一搜,欣妃的侍女琴英即便不在庆王府,也必定与庆王有所联系!”这是她后来得知庆王与瑞王勾结时才联想到的,欣妃与瑞王走得近,难免琴英不会成为庆王的人。
令妧在大越后宫见过琴英一次,她说她在给欣妃烧纸钱,可是哭声里却是惶恐。令妧先前一直不明白连妃到底死于谁人之手,后来在北汉,与庆王在一起,很多事,她才一点点想明白了。那一日,琴英根本没有给欣妃烧纸钱,她在给连妃烧,因为她才是杀死连妃的凶手!
越皇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令妧轻蔑凝住他:“皇上当真以为萧家倒台了吗?不过是牺牲国舅让皇上深信了庆王罢了。他日他登上帝位,皇后娘娘照样成为母仪天下的太后!庆王手段狠辣,倘若皇上心中人选不是他,难保他不会对皇上动手。”
萧家……越皇想起叛乱的萧后,竟是连他一起骗了吗?
喉头的血腥再是压不住,越皇一大口鲜血喷溅在地上。令妧心中一震,不觉退了半步。北汉有今日,越皇功不可没,令妧心中清明。如今苍老无奈的老者,何尝不是双手染血的嗜血恶魔?如今他老了,终于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令妧目光复杂看着他,曾几何时,她也从他的眸子里瞧出过慈祥,那是她毕生无法奢望的父爱。可她忘了,这一个也是帝王,他的背后也拥有她在人前没法遇见的东西。
狠戾、杀戮,仁慈往往被藏匿在最后。
“皇上,皇上!”
孙连安守在门口,却见越皇迟迟不出去,心中担忧,便推门进来。他一眼望见眼前情景,孙连安脸色大变,慌忙跑上去扶住越皇摇摇欲坠的身子。抬眸的瞬间,对上令妧的目光,孙连安一呆,很快便反应过来面前之人的身份。
令妧没想到孙连安会突然闯进来,强稳住的心神不觉慌张。
越皇浑浊出声:“去告诉老二,冀安王府……要谋乱!”
他虽疑心了庆王,那一个终归是他的儿子。
令妧大吃一惊,见孙连安果真就拔腿冲出去。令妧回神一拉,却没有拉住太监的衣袖。孙连安却在奔至门口,突然,一道人影闪过,孙连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本能地低头,一把锋利匕首已直直插在他的心口。
孙连安睁大了眼睛看一眼来人,随即整个身躯直挺挺倒下来。
令妧亦是惊愕地望着苏太傅,只见苏太傅飞快地进来,反手关上房门,朝越皇跪下道:“皇上息怒,请听臣解释!”苏太傅找了很久才发现越皇的踪迹,他亲眼看着越皇进入新房,心下便知今日定要出大事了。方才是不得已,他决不能放孙连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