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监绕出来,朝令妧行礼道:“皇上请王后娘娘进去。”
她正要进去呢!
重帷后,皇帝消瘦虚弱不堪,他倚在软枕上,喘息着看着缓步入内的女子。
“他没死……”他低低开口,无限懊悔。
令妧心中填满了恨意,径直上前,附于他耳畔轻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先帝在监视什么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冀安王府的秘密吗?便是今日告诉了你又如何?太子心慈手软,成不了大器!”
皇帝的眸子一紧,闻得她又道:“允聿便是昔日梁王遗孤,待你归天,天下便是夏侯家的天下。若非你今日欲对允聿下杀手,我本不想做得这样绝的!”
皇帝在听闻她说梁王遗孤的时候,眼珠子似要掉落出来。又听得她说天下是夏侯家的天下,皇帝想撑起身子,欲伸手抓住她。令妧起身走开,见御医端了药过来,并着几名宫婢过来喂药。
皇帝无力起来,眼睛直直瞪着令妧,若是可以,他此刻定想连令妧一并杀掉吧!
他咬着牙,拼尽力气,却只从胸膛里迸出两个字——太子!
离天明只剩下一个时辰,皇帝突然驾崩。果然如令妧所想,皇帝去的突然,朝中大乱。
令妧早早离宫,在出宫时,遇见带兵护卫皇宫的姚行年。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她从姚行年的眼睛里,看见狂傲与野心。此后数十年,令妧也时常在想,若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她那时还会用姚行年吗?
只可惜,生活从来没有如果。
后来,宫里传出消息,说太子在当夜那场离奇大火中死去。
外戚夏侯家族独掌大权。
五日后,夏侯家的世子登基,改国号越为周。
怡王为何不登基,众说纷纭。
有人说怡王得了重病不长久于世,也有人说怡王清心寡欲不要皇位。
更是自此之后,再没有人在怡国见过怡王本人。
*
茂密林间,一男一女自马车上下来。一侧仍是流淌着潺潺溪水,溪旁那座凉亭依旧在,只是越发地陈旧了。
允聿牵了令妧的手低低道:“总想回来雒县看看,今日总算有时间了。”他说着,不免低头咳嗽几声。
令妧转身自马车上取了风氅替他披上,蹙眉道:“大夫说你染了风寒,早说要你在客栈休息的,你又不听。”
他淡淡笑了:“乔儿,你还记得我们便是在这里相遇?”
令妧心头一动,她自然记得。
她还记得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认得你”,她低头不免笑起来。
允聿握紧了她的手,缓缓朝林子深处的玉泉寺走去。
令妧自从这里离开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玉泉寺还是老样子,只是方丈已换了新人,如今见了令妧与允聿也不认得,看他们穿着得体华贵,只当是迎来了贵客。他二人上了香,缓步走入内院,想去看令妧先前住过的院子,却见一抹身影自他们面前匆匆走过。
令妧心中一惊,忙脱口唤她:“瑛夕!”
那人亦是猛地怔住,半晌,才回头看来。瑛夕的眼底泛起了泪水,冲上来,跪下了,哽咽道:“公主……公主真的是您!”
令妧伸手扶她起来,她曾派人暗中打探过瑛夕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却不想竟在这里看见了她!
“这么些年,你一直在玉泉寺吗?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令妧紧紧握住瑛夕的手,激动得不能自已。
瑛夕的笑容里略有萧瑟,低下头道:“当日我回北汉去找公主,却没找到公主,倒是见了……见了裴大哥。”
“裴毅!”令妧猛吃了一惊。
瑛夕的声音低下去:“裴大哥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口中还一直念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