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表哥,也是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
孙皓默默地看我,眸色渐渐变了,似乎有话想说,犹豫了晌,终究道:“容儿,陛下被劫到长安,洛阳不是久留之地,不如回泰山吧。”
我也想过,不如回泰山。
司马颖,刘聪,再加一个刘曜,我很累了,心力交瘁……既然司马颖不要我了,洛阳没什么留恋的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洛阳呢?离开是最好的选择,隐居避世,过一种平淡宁静的日子,没有痛苦,没有爱恨,多好。
于是,我决定,和表哥、碧浅离开洛阳。
这夜,孙皓安排好一切,掩护我和碧浅出宫,却没想到,有人在宫城西门拦住我们。
立节将军周权和洛阳令何乔。
虽然洛阳已经沦为名义上的京都,但还有一些大臣留守,周权和何乔官职不高,但握有兵马和洛阳府实权。
“皇后不能走。”何乔道,“陛下远在长安,皇后在洛阳,便是朝廷的象征。”
“皇后乃大晋母仪天下的国母,相信再过不久陛下就能回朝,皇后理当在宫中等候。”周权大义凛然道。
说白了,他们当我是大晋朝廷的活牌位,方便以后逼我用皇后的名义下诏或下达政令。
孙皓的下属与周权的兵马相比,天差地别,我选择回昭阳殿,继续当皇后,日后再寻良机。
只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周权和何乔知道我想逃走?
……
永兴二年(公元305年)四月,张方的废后诏书从长安送到洛阳,虽然是司马衷的圣谕,但是,这无疑是司马颙和张方的意思。
诏书还说,贬我为庶人,迁往金墉城。
我和碧浅欣然来到金墉城,没有宫人,没有护卫,没有行冗余的用物,只有随身包袱,因为这是一个出逃的良机。但是,当夜便有禁卫进驻金墉城,严密看守。
我猜到了,这大有可能是碧涵的手段,就连张方的部属送来废后诏书,应该也是她暗地搞鬼。
翌日,我刚刚吃完午膳,一行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宫娥、侍卫簇拥着一个娇媚、华贵的宫装女子,碧涵。数十个侍卫候在殿外,宫娥陪着她踏入大殿,趾高气昂。
她坐下来,姿态高标,得意洋洋的嘴脸再也寻不到前阵子呆傻、聋哑、行尸走肉般的影子。
也许,当初那模样,是装给我看的。
春雪喝道:“贵人在此,你一个庶人还不下跪行礼?”
我和碧浅缓缓下礼,“参见贵人。”
“废后,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碧涵夸张地冷笑,眼风轻慢而鄙夷,“更想不到我会翻身吧。”
“是想不到。”我很后悔,当初为什么留她一命。
“很多事,你想不到。”她用手掐住我的脸颊,迫使我抬头,“周权,何乔,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巧拦住你?还有张将军的废后诏书,也不是巧合,是我的主意。贱人,今日你有这下场,都是拜我所赐,你应该瞑目了。”
我眸凝一线,眸光阴沉,“没到最后一刻,谁瞑目,谁不瞑目,还不知道。”
碧涵轻轻挑眉,“也对,没到最后一刻,你不会死心。碧浅,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满意。”
碧浅气愤道:“你胆敢杀皇后,陛下不会放过你。”
碧涵笑得花枝乱颤,“她只是庶人,可不是什么皇后,再说,陛下杀得了我吗?”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你们不会寂寞的,有表少爷陪着你们,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表少爷怎么了?”碧浅惊慌地问,面色大变。
“他赶来金墉城和你们汇合,不过……”碧涵故意停下来,得意地眨眸,“他一人上路,被我的人截住,也许被打个死,也许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们了。”